「因我是左斷捉拿的要犯,你嫌棄?」他抬起她猶帶淚珠的臉龐執著地問。
「不是……」她吸了吸鼻子,雙手抵在他的胸前欲將他推開。
「不能跟我的理由?」他不讓,大掌牢牢扣住她的腰肢,非要她給個讓他死心的答案。
「蘭析,我知道你在這,給我出來!」左斷怨恨的吼聲已經近抵他們棲宿的客棧樓下。
「左斷到了。。蘭析的眼陣仍是固定在她刷成雪白的容顏上。
「你快走!」斂影急惶地推著他不動如山的胸膛,但他無動於衷,她又忙著去扳開他放在她腰際的大掌。
「我還沒聽見你的回答。」他的聲音像是迴盪的囈語,追索癡纏著她。
「我……」
「蘭析,出來!」左斷在樓下的怒吼震得樓上的窗欞都隱隱震動。
斂影被嚇得膽戰心驚,他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左斷隨時都有可能衝上樓來。
「答案。」蘭析仍在等待,無視於已經逼近的左斷,定定地站在她面前動也不動。
「大人,找到無常君了!」樓下傳來振奮的通報,情勢轉瞬間變得危急。
「備劍!皇上有旨,無字輩者,死活不論!」
「答案。」蘭析低首以額靠著她的額,甘冒風險地等待她未說出口的答案。
斂影無法再接受這種催人命的試煉,也無法抵抗他渾身散發出來的熱意,不再去分錯與對,只想讓他脫離險境。此時她的腦海裡又浮現熟悉的畫面,他正挽弓射月,而那支飛脫似流星的箭直直朝她飛來,不知在何時就將會射中她。
何時會射中她?在未來嗎?
眼前她沒有時間再考慮,只好背水與未來的命運一博。
「我跟你走。」她咬著下唇,無可奈何地點頭同意。
蘭析終於露出得逞的微笑。
燭影搖紅、臘香裊裊,巨幅的紗簾被西風吹得澎澎作響,翻飛的紗廉遮蔽了水榭樓窗外的秋夜月色。
在左斷破門而入的前一刻,蘭析帶著斂影破窗而出, 留下目睹他們脫逃的左斷在原地憤聲大吼。沒帶著水鏡,斂影並不清楚他們到底是怎麼離開被衙役重重包圍的客棧;她聽過江湖中人大半都會使輕功,那麼在他懷裡震動飛躍的感覺,應該就是他抱著她施展輕功吧?
倚在他的懷中,她只聽見獵獵的風聲掠耳而過,她覺得自己離地面似乎很遠很遠,強勁的風勢牽引著她的衣袖,將她掀向天際,彷彿這樣她就能凌空飛去;但她的腰肢被他緊縛著,使她不能像奔月的嫦娥衝破九重天,她被他留下,必須留在他的身邊。
此時此刻,她所在之處又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她沒有選擇的餘地,蘭析上哪她就得隨著他。對於他這種暗暗的霸道,她或多或少地習慣了,並適應了無言的接受。
那個心火翻湧、迫在他們後頭嚷嚷的左斷會放過蘭析嗎?這個地方對蘭析而言安全嗎?
在這間了無人聲的宅子裡,斂影從水鏡裡尋找著蘭析的身影。從來到這個地方後,他就一直坐在不遠處,不做任何事,只看她。
「六扇門的追兵呢?」看他的樣子,似乎對破左斷追捕這事沒放在心上。還有閒情逸致邊喝茶邊凝望她;他會這麼輕鬆,是否因為他早被追慣了?
「甩開了。」蘭析兩眼擺在她身邊那隻大白兔身上,心裡對那只賴在斂影身上,不停搖著長耳對他示威的兔子發酸。
「左斷可找得到這兒?」她知道他們好像是飛奔了很遠才來到這座大宅,追捕要犯一流的左斷,會不會循跡找到他?
「倘若他的心思細一些,要找上這兒來不難。」蘭析勉強把心思從大白兔的身上移開,針對她話裡擔心的音調,詳細地為她解答。
「那……」不難?那他怎麼還能這般若無其事?
蘭析在引起她驚慌之前,又淡淡地加上一句。
「可惜他的性子粗,縱使我在外頭掛上門牌,他也我不著。」性子比樑柱還粗的白目神捕左斷想要捉到他?恐怕他得在自個兒的脖子上掛串鈴鐺,然後去左斷的面前晃個幾圈,左斷才可能發現他又出現在他面前了。
斂影仍是憂心不已,」還有一個能找到你的人。」追蘭析追得緊的觀探。曾撂過話要去六扇門通風報訊,接著左斷就大張旗鼓地來了,他們離開後,想再做生意的觀探勢必還會再四處打聽蘭析的行蹤。
「觀探會有一陣子好忙。」他並不這麼想,反而笑得很陰涼。
「忙著重新找你?」
「忙著想我和就醫。」左斷中毒了,那代表觀探也中毒了,短時間內沒先把他這次下的毒解清,恐怕他們兩個都會癢得受不了而沒心情來找他。
「得了你相思病的人不少。」找他的人都想他,而且都還是男人,那……女人呢?想他的女人又有多少?
「還少一個。」蘭析的眼神灼燦,佻達的視線繫在她身上。她沫浴在月光下,就像他初見她時的模樣。
斂影放在鏡上的手顫動了一下,幾乎不能承受他的目光,和他意味深長的話語。
「你……」她想啟口,卻又說不出什麼,覺得他們之間繫著一條微弱的界線分隔著他們,它是如此地纖細,稍加用心就會被打破。
蘭析揚高了唇用品嚐她的反應,目前的情形無法使他滿足,對她,他既貪婪又食髓,難以形容的悵惘和空虛塞滿了他的胸懷。
「外頭的夜色很美。」他往外看了一眼,遠遠地看著庭院裡灑了滿地的銀光。
斂影將大白兔抱在懷中,兀自揣想自己複雜的心緒。
「別抱那隻兔子了,跟我去賞月。」蘭析走至她的面前將礙眼的大白兔往旁一扔,勾扶著她的腰帶著她往屋外的長廊走。
「我的水鏡……」她想回去拿。
「不用那個。」他一把將她抱起,施著輕功踩著庭院裡的花草、池子裡朵朵的漣漪,將她帶至水池間的一塊大石上。
「不用水鏡我怎麼看?」斂影緊攀著他的頸子,因不能看見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