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月亮?他好久好久沒想起這回事了。
「你在乎什麼?」她仰起小臉問。
「你該知道。」蘭析徐徐將她的淚珠吻淨。
「你變了……」她只著他的胸膛退開,以全然陌生的眼神望著他。以前的他,不是這個模樣。
「明日那些中毒的人,一個時辰內不服下我的解藥的話,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他們。你要考慮的話最好快點,這樣還有時間在那些井裡下解藥。」蘭析雙手環胸,唇邊噙著笑。
她搖首,「你的性子變了好多……不,你不會做這種事的……是我在水鏡裡看錯了,一定是我看錯了。」是她的水鏡出錯了,他雖會見死不救,但卻不至於濫殺無辜。上回他殺皇族派來的人,也是師出有名,他不會亂殺人的。
「我已經這麼做了。你再一次揚言要離開我,我就再對那些人或是更多人下毒,而下次,我不會給解藥。」蘭析不但否定她的話,反而變本加厲的進一步恐嚇。
「把藥單給我。既然你不能親手救人,我代你去救他們。」斂影晃晃不太清晰的腦子,朝他伸出手。
「你答應了?」他沒動,只問她是否答應了他的條件。
「我答應。」現在要她做什麼她都答應,她不能讓那些人因她而死。
「一輩子?」他勾起她的下顎問,目光深沉。
「我全都答應。解藥。」她明確地點頭。
蘭析笑了笑,沒先把解藥給她,反而抄起桌上的水鏡,一掌將它打得粉碎。
「我的水鏡!」斂影去撲救已來不及。
「答應了我,你就沒有退路,往後你非用這雙眼看人世不可。」
地上破碎的鏡片在燭火照映下,光影灩灩,反射著空氣中飄浮著的塵埃。也朦朧地照出她未來的道路。這下子,她真的別無選擇了。
「即便我得再看到那些?」斂影身子抖了抖,拚命叫自己不要回想那些曾看過的殘忍景像。
「無論你看到什麼,你都不能走,你要堅強,就像這世上其它的人一般。」她的脆弱他不是不知,但她不能永遠都用躲避來解決。這世上,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恐懼,再害怕,也要去面對,不然永遠也無法克服、無法適應。
「你在強迫我看我不想看的東西。」她漸漸放棄掙扎,只能照著他的話走。
「你的心結,要由你來解。你可曾想過,難道這世上沒有任何值得你多看一眼的人?」蘭析捧著她的臉龐問,他不相信,這個為他落淚的女子,心裡完全沒有他。
「有。」斂影張大了眼,注視著眼前這個在她失明時,讓她朝思暮想的男人。
「誰?」
「可是他己經變了,不再是從前那個我想看的人。是不是因為我傷了他的心,所以他的心也變了?」因為她辜負了他,所以,他將自己投入了地獄,不擇手段?
「你閉著眼時所相信的那個人,不會因你睜開眼而有所不同,他對你,自始至終不曾改變,變的人,是你。」他搖搖頭。
斂影大聲的反駁,「我沒有!」她一直都在原地,她還是以一樣的心在等他回來。
「我這麼做,手段很殘忍?」蘭析放柔了表情問。
斂影咬著唇,閉上眼。
「你要離開,對我又何只是殘忍?」他又在她的耳邊問,要她正視他眼底的心痛。
「那晚,我只是一時害怕才會說出那種話。在那之前,我從來沒有離開你的念頭,即使是現在也沒有。」她張開眼,和他坦然對視,淚水從他的指間流。
「但是你怕我。」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她帶著恐懼害怕的表情看著他。
「你為我險喪一條命,我怎還能怕你?我只怕你不要我,把我扔得遠遠的。」她伸手撫著他的臉龐,投進他的懷裡。她再怎麼怕,也沒有失去他的恐懼來得強。
「我要你給我。」蘭析捉緊她的腰身,與她緊密相擁,不容拒絕的要求。
「我能給你什麼?」她已經給了他她的所有,不是嗎?
「你的情、你的心。」
「那些不都已握在你手上了?。她拉著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房,讓他實際的掌握。
「我怕我捉不牢。」他被一種恐懼保保地糾纏著,總是害怕她會有再想離開他的一天。
他又喃喃輕囑,「永遠也不要怕我,我不會像你所見,有傷你的一天。」
「可是我在水鏡裡……」
「水鏡告訴你,你會被我射中,其實那個未來早已經成為過去,因為你早被我留在身旁了。你會在我身邊,就是被我射中留住。」她看見的是未來沒錯,但那個未來已經發生了,因為他己射中他的目標,他的人。
「我看到的未來……早就來臨了?」斂影一怔;聽他這麼一說,她竟也覺得是有那種感覺。
「不是嗎?」
斂影說不出來。當初她看見他舉弓射向她時,並沒有看到最後。他的箭到最後真的會射中她嗎?還是在冥冥中,早就以另外一種方式射中了她?
「這是解藥。」他將解藥放在她的手心,將她帶至門邊,輕聲催促她去救人。
「蘭析,你做的這一切,是為了什麼?」斂影走至門口,忽然回頭問他。
「為了你。」他清清楚楚的告訴她,「我不是那個留不住嫦娥的后羿。」
第九章
蘭析合著眼,坐在床上運息催力,估量著體內因毒耗去的內力恢復了多少。
原本他只剩一成的內力,有了衛非雞婆的幫助後,在他醒來時就己恢復至三成,加上他這陣子不停地運功療養,已經差不多恢復到本來的情況了。
他張開眼,發現天已黑,而冷清的房內只有一隻老是和他搶床位的大白兔,而大白兔的主人又不知上哪去了。
斂影蹲在廚房的爐前,拿著蒲葉做成的扇子朝爐火輕煽。
蘭析肯喝藥後,她已經很習慣做這件事了。半個月來,她從剛開始的一竅不通,到現在能把一碗藥煎得恰到好處,她漸漸覺得自己不再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會的失明女子,也像其它的尋常女子;不只是熬藥,她還學會了打理房子燒飯做菜,也能跟她們一樣做起家事來了。每當做這些事時,總有股淡淡的幸福感圍繞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