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瑟落下淚來,「梵天變說,他要創造一個永遠……」這個永遠,的確是個永遠,它會讓愛著她的人永遠都痛,而最痛的人,會是蓋聶。
「你的永遠是我的。」他的手指接住她的淚,指尖忍不住一陣陣顫抖。
「是你的。」她含笑應著,眉頭卻更緊縮,奮力地忍著疼。
他忍不住吻著她的唇,嘗到她唇的血腥時,他彷彿看到了兩道力量在她的身上拉扯著,一道是將她扯向梵天變,另一道,是將她扯向黃泉,沒有任何力量是將她拉向他的。
「我才剛找回你,你不能再一次離開我!」此刻他深刻地明白這些年來她一直不想活的原因;沒有了她,他也是一樣。
「你明瞭當年我失去你時的痛苦了嗎?」梵瑟柔聲地問,為他感到心闞,不希望他也在失去另一半的路上走一遭。
「不要給我這種痛,我不能再有一次……」在她明澈的眼瞳中看見如此憂傷驚怕的自己,蓋聶首次感到恐懼;他猛地擁住她,恐怕她的人就要如雲般化為水,無法汲取地流逝而去。
她語音凝噎,「我也好想為你而活,可是……自始至終,我還是一顆棋子。」一旦走進梵天變控制的領域,她就注定沒有後路可退,只能任他擺佈。他逼她離開蓋聶她就得離開,要她嫁人她就得嫁,連她的生命,他也想控制。到底,她還是離不開梵天變因狂愛而設下的棋局。
蓋聶斷然地否認,「你是我的妻,不是他的棋!」在他回到她的身邊後,誰也不能再把她當成棋子利用和控制,她不是其他人的,她只屬於他。
「不要難過,用五年換五天,我已經很滿足了……」梵瑟的眸子有著流動波光,璨亮晶瑩地化成淚珠顆顆墜下。
他奮力地嘶喊,「可是我不滿足!我要的不只是五天,我說過我要寵你一生!」她是他的,為什麼人人都要和他搶與他奪?為什麼就不能讓他們兩人安安靜靜地相守?
「有你這句話,我已經擁有一生了。」她捧著他的臉頰,秀額與他相抵,不再覺得悲傷憾恨,這一刻的滿足就足以停留到永遠。
在門邊聽見一切的水兒止不住滿臉的淚水,她吸吸鼻子,對梵瑟大聲地說:「小姐,我回去幫您拿!」丹兒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這一次,要換她來做。
「別去……梵天變會一掌打死你。」梵瑟虛弱地阻止,身子漸漸靠向蓋聶的胸懷。
一靠近他,她才覺得自己好冷好冷。
「可是小姐……」水兒咬著唇,不爭氣地掉淚。
「蓋聶,讓我再好好看看你。」梵瑟睜大了眼瞳,唇邊掛著一抹衰弱的微笑。
「瑟兒?」蓋聶為那抹微笑,心房狠狠一墜。
她的眼睫就要閉上了,他的心陷落得好深,恐慌咬得他徹骨疼痛,怎麼也揮不去。
他痛苦地呻吟,「不要……」
梵瑟倦怠的眼眸緊緊閉上,不再言語,只剩下微弱的心濼。
「瑟兒!」蓋聶拚命搖晃她,卻搖出她嘴角的血水,也搖出他最深切的愴痛和絕望。
另一道同樣淒陷在絕望的吼聲在門外傳來。
「蓋聶,把瑟兒還給!」
「三少主?」在門邊的水兒被梵天焰的吼聲嚇得六神無主。
「蓋聶……」昏迷的梵瑟囈語著,一聲一聲地喚,直到再發不出一點聲音。
「別擔心,梵天焰很快就會走了,他們沒有一個人可以再讓你落淚。」蓋聶極溫存地吻著她,小心地將她放置在榻上為她蓋上錦被,並對身後的水兒交代,「水兒,守著小姐,我去去就來。」
當蓋聶走出門外時,梵天焰的表情似是想把蓋聶吞噬,像一個為梵瑟深深中毒的男人。
「瑟兒呢?把她還給我……」梵天焰東張西望著,看不見那個能讓他心神安定下來的女子。
蓋聶整個人已恍若冰封,不可思議的寒冷悄悄自他的身上逸出散佈在空氣中,使得這片雪地更是寒凍。
大地的蕭冷令他想起梵瑟曾在傷心時刻過一首詩:欲托麻姑買滄海,一杯春露冷如冰。他的心原正似春日降臨般再次甦醒重生,化為春日的溪水,潺潺地與梵瑟交流重合,但現在,沒有梵瑟,他的心就像這塊孤零零的大地,已經被凝凍成冰了。
「你讓梵天變對她下毒?」他抽出落霞劍,妖似的劍光彷彿吐著火舌,劍尖及地,即融化了地上的白雪。
「毒?」梵天焰訝愣地問,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
蓋聶暴烈地大吼,「下去問閻羅!」
在蓋聶騰空的身子朝梵天焰落下時,落霞劍的光芒在雪地燦燦地燒亮,宛似一道流麗的紅光,把雪地映得瑰麗炫眼。
蓋聶的身影降落在遠處,雪地又只剩下他一人的呼吸聲。他突然回過頭,冷然地瞇著眼尋找另外一股隱隱存在的氣息。
一串串清亮的掌聲從樹後傳來,一臉佩服的朝歌慢條斯理地走出來承接蓋聶的冷眼。
「好久沒欣賞落霞劍的風采了。」朝歌很能安慰自己地想著,看了免費的劍技,給人瞪也是應該的。
「那些,是你多管閒事做的?」蓋聶指著躺在樹林,其他梵天焰帶來的幫手。
朝歌撫著下巴,「我不喜歡有太多人跟我搶位子睜睹落霞劍,我想,你也不會希望還有別的觀眾存在。」
「看完了就回去。」蓋聶白他一眼,臉色不善地收劍。
「喂,我來送你下個月的解藥,你還擺張冷臉給我看?」朝歌很不是滋味地接受這種極不友善的待客之道。他是來救人的,這傢伙還這麼冷淡的待他?
「回六扇門去。」他冷聲下逐客令,轉首走向屋子。
「慢……慢著。」朝歌忙飛移至他的面前,斂去了笑鬧的神色。「蓋聶,你不服解藥嗎?」還沒把解藥給他,他就要趕人?
蓋聶揮開他的阻擋,「沒有必要。」還吃什麼解藥?他用不著再吃那玩意來保性命了。
「你給我等一下!什麼叫沒有必要?」朝歌死拉著他的手臂,硬是把他的腳步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