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聶將她擁在懷低下頭問,「怎麼又回來了?」她才回去不久,就又變了個人似地回來,後頭還有三名兄長彷彿在跟監,他們三個對她做了什麼?
聆聽著他溫暖的聲音,梵瑟忍不住抱緊他,一再汲取他毫不保留的愛,不忍就要離開這名愛她的男子,也不捨割捨自己心底唯一的愛。她閉上眼,心底直想對威脅她的兄長們反悔,不願開口打碎她的夢。
可夢境再瑰麗,總是要醒的。
梵天變挾帶警告的聲音傳進她的耳,「瑟兒。」
梵瑟忍住快脫眶而出的淚,終於抬首面對憂心如焚的蓋聶。
「我回來是……是要對你說一件事。」她忍不想撫去他糾緊眉心的衝動,試著別讓他聽出自己的哽咽。
「什麼事?」蓋聶知道她全身正如繃緊的弓弦,不由得將她抱得更緊,想穩下她的心,也想穩下自己雜亂的思緒。
梵天變不容置疑地再對她命令,「告訴他。」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好久,他簡直是迫不及待想知道蓋聶那張冷漠的臉會有何變化。
「我……我要毀婚。」梵瑟咬著唇將話逸出口,在話出口時,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被扯裂,再也不能聚攏。
蓋聶被她的話語震住了,「什麼?」
第一句說出口後,梵瑟發覺,接下來的謊言不再像初時那麼艱難。欺騙,原來是一 件容易順口的事,只要她把心撕毀,漸漸的,要騙自己也會變得簡單。
她望著蓋聶,希望這名總是為她皺眉的男子能繼續活下去,只要他能活著。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她茫然的再對他說一次,「我不能嫁你。」
「我不信……」蓋聶完全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緊握著她的手拉至胸前。「你回去前不是這麼說的。你回梵府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對你做了什麼還是說了什麼?」
一定是他們三個!他們三個到底把她怎麼了?她的眼神不再明亮,也不再為他展露笑顏,她還把剛放在他心頭上的話都撤了回去……是他們三個威脅她的?他才不信這是出自她本身的意願。
梵瑟木然地搖首,「沒有……」
「對,什麼事也沒有,只是我們的瑟兒不嫁你!」梵天焰氣焰高張地大笑,其他兩人也很滿意能聽到她把這句話完整地送給他。
蓋聶聽出了些端倪,「你們的?」他們想把她從他身邊搶走?
「識相的就別再自討沒趣,死賴著多難看?」梵天殘嘲諷著,邊對梵瑟招手,「瑟兒,回來。」
梵瑟依依不捨地再看蓋聶一眼,聽話地離開蓋聶的懷抱往回走。
蓋聶不敢置信地拉回她,「瑟兒?」
「蓋聶,對不起……就像他們說的,我不能嫁你。」她望著遠處的三名兄長,喃喃地說出他們想聽的話。
「這是你的心願?」蓋聶扳過她的臉,望進她那雙有如蒙上一層迷霧的大眼。
她吶吶地開口,「是的。你會答應我的心願是不是?」
「你撒謊……」他心頭掠過針鏤般的痛楚,不斷搖首否認她所說的一切。
「我沒有。」梵瑟感受到他的痛苦,閉上眼不敢看他,怕自己會因不捨而把說過的謊全部推翻。
「你對我說過的話呢?你給過我的誓言和保證呢?」他一聲一句地追問。
他一直珍藏著她說過的每一個字,她的一言一行,他全深深的印在心底。他一直相信,同樣深愛著他的她,不會對他說出謊言。
梵瑟緊閉著眼,微弱地低語,「把它……忘了吧。」
蓋聶握緊她的雙肩,「看著我再說一次!」
「只要你能活著,往後……就把我梵瑟忘了,你要好好過下去。」她睜開眼眸,盯著他痛心的臉龐,一句句地叮嚀。
「你毀誓?」她說過只當他的瑟兒,而她現在卻要他把她給忘了,一個人過下去?
「我沒……」她差點脫口說出心中的話,又趕緊改口,「我不得不。」
蓋聶的沆地一瞬間在她的話語毀滅殆盡,他緊守了數年的情愛,正從他的胸腔流浪而出,一點一滴的離他而去,而她已經變得遙遠的眼眸,連一點讓他挽回的餘地也不留。
「你知道我是多麼愛你,你也知道,我的愛,一生只有一人。」他激切地握緊她,幾乎握痛了她。
梵瑟吃痛地擰著眉心,卻不掙扎,就這樣任他發洩,任他說出會讓她記住一輩子的話。
「我知道。」他可以對全九宮門的人淡如水,只對她濃烈如酒。她當然知道他將她放在心底深愛,她當然知道他一旦認定了一個人之後,就不會更改。
她的冷淡使蓋聶幾乎失去了理智,「我的愛全給了你,你要我怎麼忘?殺了我嗎?
還是把我的心挖出來?」
梵瑟的淚迅即被他逼了出來,傾淚如雨。「不要,不要這樣……」她這麼做就是要讓他活著,他想讓她失去他嗎?
蓋聶首次看見她落淚,激動的情緒在她光瑩的淚珠中沉靜了下來。她的淚是為何而流?他一直都是只讓她歡笑的,現在他竟然讓她落淚?是他做得不夠、愛得不深,還是他的愛令她痛苦,覺得非離開他不可?
「那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望著她的淚,他冷靜的問。
「恨我吧,這樣……你就能再活下去,再愛別的女子,你就能忘了我。」要忘記一個人不容易,唯有恨,才能讓人深刻地體會箇中之痛,強迫自己遺忘。她願選擇這個方法,寧願讓他恨,也要他活著。
蓋聶看著她的眼神失去了暖意,「恨你?」
他的心正一處處地崩裂塌陷,心神集中在她的那個恨字上。從來不曾有過這念頭的他,在聽見這個字後,他覺得他已經不再是自己,徹底的被她改變。
在一旁觀看的梵天變為蓋聶心灰意冷的眼神、不再意氣飛揚的表情滿心狂喜。能瞧見這一幕,暢快感源源不絕地盈滿他的心胸,一吐數年來的悶氣和挫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