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坐的衛非想起這點時﹐氣息不禁翻湧﹐他忙深吸口氣﹐揮去腦海裡的思潮﹐重新 對地上的明燈設下護印。
難以察覺的細微腳步聲竄進他的耳裡﹐他睜開眼﹐心底估量著那些腳步的輕重和夾 者的人數。一步一聲接近他的﹐並不是他所熟悉的商橋等人。
他躍下坐榻﹐將內室的門窗緊緊地關閉﹐防止任何流動的空氣進入室內而滅了燈火 。曲指算了算﹐他場首向外看去﹐臉上表情分不出是悲是喜。
當他打開房門走出宅外﹐地底六座石造大院前已聚集了大批手持兵刃的皇家禁軍以 及江湖中人﹐皆殺意熊熊地盯著他。
皇家禁軍會和江湖中人扯在一塊兒﹖只怕這是左容容搞的花招吧。衛非微微地苦笑 ﹐再抬首望向遠處﹐兩名領人前來的禁軍守領和江湖人士面色青白僵硬地挺站著﹐他在 他們呆滯無生氣的眼眸裡讀出了不對勁﹐心底也瞬間明白了這些本該是互不相干的人們 ﹐會不約而同找上他的原因。
他隨手攀折下一根草技﹐首先將草技射向禁軍的守頰﹐禁軍的守領被灌輸了強勁力 道的草技射穿了肩頭﹐止不住腳步地直退至巖壁上量厥。其餘的皇家禁軍在守領失去知 覺後﹐一個個宛如傀儡般倒下。他正要再以同樣的手法對付那些江湖人士時﹐靜立原地 的其它人在領頭的人一聲令下﹐已拔刀一舉向他衝來。他歎了口氣﹐撩起衫抱走下台階 ﹐加入向他湧來的人群。
衛非沒打算開殺戒﹐穿過層層飲阻攔他腳步的人群﹐直直向站在最遠處施發號令的 男子走去﹐沿途展氣格擋住向他劈來的刀劍﹐在人群的攻擊愈來愈緊密時﹐他才意興闌 珊地出掌。受了他一拿本該倒地氣絕或是暈厥的人﹐在倒地之後﹐嘴裡唯著血絲又蹣跚 地站起﹐不怕疼也不要命地繼續舉刀向他而來﹔即使被震斷心脈的人﹐也挨著不穩的腳 步﹐搖搖晃晃地朝他接近。
衛非盯著他們臉上無痛也無苦的表情﹐終於忍不下心﹐不願他們即使身子被毀敗﹐ 受控的心神也要他們撐起身子向他進攻。他出手快速地奪下其中一人手中的劍﹐將凝聚 的劍氣直劈向遠處操控的男子﹐再轉掌將劍橫掃向其它仍站著的人﹐結束他們頑強不死 的意志﹐轉瞬間﹐一具具人體在他面前倒下。
數百條人命﹐血流也可以成渠的。
陣陣刺鼻的血腥味滲進衛非的鼻尖﹐習武是為防身而不是殺人的他﹐忍不住粗重地 喘息﹐胸口如翻江倒海般陣陣撕續﹐豆大的汗珠沁出額問﹐逼得他不得不席地而坐﹐護 起受創的元神。
從他選擇救世的那一刻起﹐他便無法殺人﹐殺人有違他的天運﹐因此每次面臨這種 場面時﹐他是能避就避﹐避不過則讓找上他的人受點傷。但這次﹐左容容居然派這種被 她符法操往的傀儡死土讓他開殺戒﹐她的這一步棋也未免太狠了。
他勉強站起﹐身上的素施被血漬染得鮮紅亮眼﹐又惹來他心房的一陣悸痛。他捂著 胸口﹐步伐沉重地走向左容容的宅子﹐在走至她的宅子前時﹐他又發現左容容已在宅前 布下八卦陣阻止他人內。
他稍作喘息﹐揮去額上的汗水﹐懶得慢慢去解她的陣法﹐一劍劈裂她宅前的土地﹐ 隨手扔去剛殺了人的劍﹐步入因陣法被破而滿目瘡痍的院內。
當衛非一掌拍開左容容宅院的大門﹐等在裡頭的左容容在見他安然無恙時秀眉蹙了 蹙﹐但在瞧見他一身血濕後﹐菱似的唇瓣又泛起一抹笑。
她撫著小巧的下巴惋惜道﹕「我派出的人似乎是失敗了。」集結了皇家禁軍和頂尖 的江湖高手﹐也無法傷他一根寒毛。不過只要能逼得他親自動手殺人﹐她也很滿意了。
衛非脫去了帶血的外衫﹐走至她的面前執起她的下巴﹐眼底不掩怒意。
「你怎能對他們下符﹖」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戰事﹐她卻把一些無辜的人扯進來﹐ 她怎能心腸如鐵﹖「我說過﹐我不會手下留情﹐既是不留情﹐當然也不會擇手段。」左 容容受痛地撥開他的手指﹐撫著下巴振振有詞地辯解﹐「那些人的人品﹐都沒好到哪去 。皇家禁軍者﹐我找來的多半是為皇家辦事而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至於那些江湖中人 ﹐多年來殺人放火、好淫撈掠的事也做了不少。說起來﹐我這算是要你為世人除害。」
「由我來除害只會損傷我的元神﹐這剛好稱你的心是不﹖」衛非順著她的話捶敲。 殺人只會把他弄得元神大亂﹐他若要繼續施法對七星燈護印﹐只怕會添上一層困難。
左容容不置可否地聳聳後﹐「我無武功﹐自然要消滅你一點能耐。我可不願站在下 風。」若是她不動點腦筋消滅他高出她一截的本事﹐那她除了要與他鬥智之外﹐她還得 鬥力──她可沒那個本錢與他對打。
「除了消減我的能耐之外﹐你難道不是要我死﹖」衛非盛燃的氣焰徐徐消散﹐幽幽 的黑瞳裡換上了一層冷意。
左容容望著他的雙眼﹐被他的黑眸勾起了一絲痛楚。
她難忍地偏過螓首﹐一雙柔滑的小手按握成拳﹐握了又鬆、鬆了又握。
「我……不否認﹐畢竟他們就是我找來代我下手的人。」她仰首吸取大量的空氣進 人窒息得疼痛的心肺﹐本來意氣飛揚的聲音﹐此刻顯得悠遠黯然。
「做給我看。」衛非扳過她的身子﹐取下她髮鬢上的玉簪﹐將它放至她的掌心。
「你……」左容容握著冰冷的玉簪﹐料想不到他也有逼人的一天。
「我要你不假手他人﹐親自對我下手。你若做得到﹐我無怨。」衛非的大掌覆住她 的小手﹐逼她將玉簪抵向他的胸膛﹐明亮的眼脾直鎖住她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