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非……。」左容容受不了他溫存的舉動﹐咬著唇偏臉看向他﹐而後愣住了。
衛非的眼底寫滿了憂心和關愛。
「你不知道我多慶幸能及時救回你。」如果他那時晚一步下水﹐這時他還能如此安 然地擁著懷中的她嗎﹖「放開我。」左容容沉重地合上快被他吸走的雙眼﹐輕輕地拉起 他的手。
「你……」衛非在她的掌心碰觸地的時﹐身子明顯地震動了一下﹐他飛快地曲指算 了算﹐臉上的血色迅速流失。
「怎麼了﹖」左容容跳下他的雙膝﹐有些不解他突然大變的臉色。
衛非緊張地握著她的雙臂﹐「容容﹐快點除去你滅世的念頭。」
「我說過我勢在必行。」左容容掙開他的手﹐明確地表示她不會更改。
「這一次我不是為世人求你﹐我是為了我自己。」衛非搖著頭﹐怕剛才自己所算出 突生的意外會順著她的行事而來臨。
「你怕死在我手中﹖」左容容以為他擔心的是這點。
「不是﹐我怕我會失去──」衛非急急地想說明﹐但又突地止住話尾﹐眉頭緊緊地 蹩著。
「你會失去什麼﹖」左容容的好奇心被他的模樣挑起﹐狐疑地仰首看著他游移不定 的眼眸。
「聽我的話﹐快把那念頭忘了。」衛非抹抹臉﹐換上溫和的表情柔柔地向她勸著。
「我不知道你算了什麼﹐也不懂你在說什麼。」左容容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反催 著他離開這裡。「你快回去吧﹐回去準備我下一波的攻勢﹐不然你又會輸我一次羅。」
衛非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若你堅持不退讓﹐我只好改變我的初衷。」
「你的心……」左容容望著他頓了頓﹐勉強地別過臉﹐「我管不著。」
「你有沒有想過﹐這場棋我們可能會打成平手﹐到最後變成和棋﹖」衛非低首問著 ﹐盡可能地挑著不被識破的字眼。
她不以為然﹐「我從未想過﹐我相信我會贏你。」下棋對她而言只有勝與敗﹐哪有 和棋可言﹖就如這場他們之間的戰事﹐對她而言也只有勝與敗。
衛非不語地看著她﹐而被他一直看著的左容容又被他看得滿心納悶﹐她曲指算了算 事情是否將會有所改變﹐但也沒算出什麼岔子﹐一切都如她預期地進行中。
衛非歎了口氣﹐臉色恍然一變﹐又恢復剛才的笑意。
「要贏我﹐你得殺了我才成。但我不想殺你﹐而你也對我下不了手。」他伸手捧起 她的臉蛋﹐輕啄她沒防情的嫣紅唇瓣﹐伸舌徐徐地在她唇上撩撥。
被他突來的吻一干擾﹐左容容不爭氣地別過臉﹐止不住滿臉的紅霞﹐小手按著急速 跳動的心房。她唇邊猶留有他淡淡的松香﹐逼得她不得不控制自己回味的念頭﹐把心思 放在正事上。
左容容在心跳漸定之後﹐揚睫對他挑釁﹐「放心﹐就算我無法親自對你下手﹐也會 找別人來代我做。」從來都沒看過他大展身手﹐這次她一定要派人去探探他的底﹐看他 的武功到底至何種境界﹐能夠折服四個擁有曠世兵器的高手。
「你有別人﹐我也有別人。」衛非微笑地點點她的俏鼻。
「你已準備要派出五星了﹖」左容容的反應很快﹐迅速猜出他可能已做的舉動。
「如你所言﹐勝負還未定﹐多個幫手總是好的。」一直都讓她攻而他來守﹐這場棋 實在是不好下﹐他得派出大將來幫幫他才行。
「既然你請出五星加入你的陣營﹐我是否也該派些小兵來對陣﹖」左容容也不甘示 弱﹐馬上動腦想法子找人來加入她的那一方。
「你派的小兵可敵不過他們四個。」衛非無所謂地聳聳肩。他那四個朋友皆是曠世 兵器的主人﹐普天之下除了他之外還沒有人能動他們一根寒毛。
左容容婉笑地搖首﹐反以纖指指著他﹐「我要對付的是你不是他們。他們已全被我 困在宅子裡﹐不會有人出來救你。」五星裡有四星被她的陣封住了﹐而另外一星絕不會 來幫他的忙﹐她只要看他一人忙著對付她派來的人就成﹐也許還能從中得到一些利益﹐ 讓他破戒殺人。
「我會需要人救﹖」衛非像聽了一個笑話﹐根本不認為他會有需要人救的一天。
「這可說不定。」左容容伸手彈彈他高挺的鼻樑﹐笑得好不燦爛。
也許他的武功已臻化境﹐不需任何人幫忙也可以打發她將派去的大軍﹐可是只要他 動手﹐她就有把握能讓他後悔接受她的挑戰。
第六章
衛非在自宅的內室裡﹐以地為天斗﹐在地上畫以上星為陣﹐在星子的位置上擺上了 九華明燈﹐每一座燈格守著一個滅世的預兆﹐七燈七兆﹐一盞燈守著一兆﹐滅了任何一 盞燭燈都不行。
衛非坐在一旁護燈﹐心緒卻飄飛得老遠﹐已然不在燈上。
對於左容容的執著﹐他再也不敢掉以輕心﹐他相信無論阻擋在她面前的是神是人還 是鬼﹐為達目的﹐她會不惜一切地除去。
即使那個人會是他。
壁壘分明已是不可能改變的局面了﹐這使他不得不謹慎﹐以全新的態度來看待左容 容。當他如此想時﹐他心中柔軟的一隅裡﹐因她而甦醒的情債﹐逐漸在僵硬的胸膛裡淡 淡逝去﹐即使他想挽留﹐卻也由不得他。
短短數月的繾縷情愛﹐已成了拖住他腳步的包袱。曾經﹐他以為自己有足夠的定力 ﹐能抗拒上蒼所注定的孽戀﹐但一顆不受束縛的心卻仍融化在她的揚睫、燦笑和知解的 心裡﹐堅定不移的信念因她而改變了﹐他漸漸以為﹐世上並沒有絕對的注定與不能改變 ﹐不論將遭受如何的挫折﹐只要他能堅持到底﹐絕不會失去溫煦的情愛。
但事實卻說明了﹐他正在失去中。
翻越雲山﹐千里迢迢地來到人間等候了十年﹐到最後﹐換來的只是他悲喜夾纏的一 笑﹐令他愛她也不是﹐不愛她也不能。她可以把心隔得好遠﹐但他的心找不到任何一個 出口﹐發洩這似乎永不能痊癒的痛楚。這一點﹐她無法明白﹐她截斷了對他的眷戀﹐只 留下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