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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樂芬輕敲著額際,「怎麼想不起來?」

  在一室敲遍往事門扉的花香中,她發現,她似乎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 ※ ※

  「老闆。」

  頂著早上的艷陽出門來車廠的樂芬,半彎著腰輕喚著正蹲在地上焊接的車廠老闆。

  「你來啦?」拿掉臉上護目鏡的車廠老闆忙站起身來,「怎麼就你一個人來?腳的情況怎麼樣?」腳上掛著石膏還到處跑,她的那個鄰居呢?

  她款款一笑,「快好了。」唐律還在她的床上睡到不知哪一殿去了,而她也不怎麼想叫醒他,所以就乾脆自己跑—趟。

  「坐坐坐……」忙著招呼她的老闆自角落拉來張小椅。

  她沒坐下,反而抬首四下張望,「我的車呢?」

  「還在修。」提起她的那輛愛車就想皺眉頭的老闆,索性半推著她的肩先帶著她走向車子的置放處。

  她不解地蹙著眉,「那你叫我來幹嘛?」

  「打電話找你來,是因為我看車的零件不是太老舊就是被撞壞得差不多了,我想問你要不要乾脆就藉這次機會把它來個大翻新。」

  「該換的就換吧。」都已經光顧這裡這麼多年了,這有什麼好問她的?她不早說過只要別動外觀,車裡頭的東西都隨他處置嗎?

  「其實……」他一手撫著下頷,給了她一個中肯的建議,「這輛車的車齡已經算是阿公級的了,我看你不如直接買輛新的,省得老是送來我這修修補補,那樣對你的錢包來說會比較划算。」現在的女兒們不是都喜歡那種迷你小巧的日產車嗎?怎麼她就是不改其志的一輛老爺車一路開到底?

  「我說過很多次,我不想換車。」每次來這就要聽他念—遍,下次在她把車送進車廠前,她一定要在車上掛個謝絕推銷的牌子。

  「好吧……」早就知道會有這種答案的車廠老闆深深一歎,兩手用力搭在她的肩上,「另外……我還想給你一個專業建議。」

  她揚高柳眉,「什麼建議?」有必要表情這麼沉重嗎?

  「就是它的殼。」他將指尖一歪,直指向那輛車會在修理廠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主因。

  樂芬倒是看不出有哪不對,「它的殼怎麼了?」不是都已經把撞壞的部分板金好了嗎?

  早就迫不及待想動手的車廠老闆,雙手合十地懇求她。

  「拜託你這次就讓我順便把它烤漆過吧!」再讓它頂著這種外皮,實在是有辱他車廠的名聲,也太傷害他的視覺了!

  「不行。」她兩手橫著胸,迷人的紅唇微微嘟著。

  「又不行?」當場躲在暗地偷聽的員工們,再次發出—致失望的叫聲。

  不顧眾人懇切的目光,樂芬撐著枴杖走至愛車旁,輕撫著上頭有些剝落的烤漆。這可是唐律留給她的大型紀念品呢,超級念舊的她,說不換就是不換。

  不過說到它的歷史……似乎真的已經很多年,唐律是什麼時候幫她把車弄成這副德行的?啊,她想起來了,是在她大學畢業初出社會的第二年夏天。

  那天,在外島當兵的唐律剛好收假回家——

  「小姐……」話筒那頭傳來文蔚睡眠不足的聲音, 「我的意見是加裝暗鎖、方向盤鎖、排檔鎖、枴杖鎖,之外再把四個輪子全用鐵鏈互相鎖死,再加上防盜警報器。」

  「這些我都試過了……」找她徵詢意見的樂芬,欲哭無淚地抱著話筒搖首。

  「如果這樣還是被偷,那你就認了吧。」奉行星期天就是睡覺天鐵律的文蔚,又再次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我要再回去睡續攤,天沒黑之前別再打電話來給我。」

  斷線的嘟嘟聲隨即傳來,望著遭人掛斷的話筒,陰天了一早的樂芬縮進沙發曲起兩腳,心情變得更加委靡惡劣,她回過頭看著那張放在小桌上的相片,伸指點了點頭剃了個小平頭的唐律。

  唉,要是他現在在這就好了,她知道他—定會為她想出辦法來。

  紗門吱呀的開啟聲,自廳後的廚房後門傳來,一道令她頓時精神百倍的男音,讓她迅速回過頭。

  「張媽媽,樂芬在不在家?」休假返家的唐律,剛回到家放下行李也向老爸老媽請完安後,頭一個來找的人就是她。

  「阿律!」趙蓮湘掩著兩頰驚呼,「你怎麼被曬成木炭啦?」

  「嘿嘿。」他搔搔短得不能再短的發,兩眼一轉,就見到了他特意過來找的目標。

  「你要是再黑下去,停電時我就找不到你了。」聽見他的聲旨就—骨碌衝到廚房的樂芬,皺眉地看著又被曬黑一圈的他。

  「喏。」唐律晃高了手中帶回來的禮物,「土產。」

  「這次休幾天?又是一個禮拜嗎?」她悶悶地接過,隨手放在—旁轉身就想往廳走,但纖臂卻突然遭他拉回。

  他皺眉地伸指摸了摸她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再抬起她的下頷,面色嚴肅地端詳,「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剛領回我的愛車。」她拉下了苫瓜臉,轉身繞到他的身後,撒嬌似地半趴在他的背上要他背她去廳。

  他毫無異議地背著她往廳走,將她扔在沙發上後聽她窩在椅裡繼續哀聲歎氣,他歎口氣,跟著坐到她的身旁,伸手揉著她淺色的發,意外地發現她又把頭髮剪短,也愈來愈像個上班族。

  為了她的可憐相,他忍不住斂緊眉心,「既然車都找回來了,你還擺這種臉?」他是聽她說過她創下一個月被偷三次的愛車又被找到了。

  她拉過他的手臂,發愁地將下巴靠在他的肩頭上。

  「只要想到以後還有可能會再被偷,我就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每找回來一次,不是面少了什麼東西,就是外殼又被撞得她得再把車送至車廠修理一回,再這樣下去,她那份微薄的薪資怎麼供得起那輛愛車?

  「我有辦法。」他稍推開她,笑咪咪地與她面對面地坐著。

  「什麼辦法也沒用的……」她沮喪地往身後的椅裡一躺,「能裝的我都裝了,該保的我也都保了,結果還不是一樣被偷?」防竊的措施做得愈多,偷兒卻反而愈有挑戰困難度的衝動,她已經不想再繼續砸下大把的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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