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一生下來,就以哭聲整得他們夫妻倆沒睡過一場好覺的女兒,居然會在任凌霄一吼之後隨即閉上嘴?班觀武在深深思量過後,不禁開始打起如意算盤。也許……他該早早將那個找碴的小麻煩奉送給凌霄才是明智之舉,畢竟他還想有個能睡覺的美好晚年。
為了圖利他們夫妻倆,犧牲個徒弟……好像也是應該的。
「凌霄。」班觀武踱至任凌霄的身旁,對他笑得非常諂媚,「湘湘喜歡你。」
對於師父臉上過於友善的笑容,任凌霄猛地打了個大大的寒顫,下意識地瞇細了眼眸,戒備地瞧著他。
被任凌霄防備的模樣看得差點笑不出來的班觀武,趕緊撇過臉訓誡另外兩個徒弟。
「湘湘跟胖胖不同,你們要好好疼她,不可以這樣捉弄她,知道嗎?」這兩個小毛頭居然敢扔他的女兒!雖然說……他也很想這麼做。
「知道了。」兩個犯錯的小傢伙同聲回答。
年紀雖小卻早熟且不好騙的任凌霄,在思索之後,即使不明白師父想做什麼,但也能猜出那個過於討好的笑容背後不懷好意,於是靜靜地等著下文。
「凌霄。」班觀武不出所料地又再回頭拚命對他誇讚,「司棋他們都還小不懂事,但你和他們不同,你不但年紀較長,也較細心又有責任感,三個徒兒中,我最欣賞的就是你,我相信你無論做什麼都不會讓師父失望的。」
「所以?」任凌霄不上當地挑高眉峰。
班觀武理所當然地把話接著說完,「所以往後湘湘就全權交由你來負責。」
任凌霄兩眼瞬間瞇成細縫,面色凝重地揣測起師父心裡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
「呃……」被人用懷疑的眼神盯著,班觀武不自在地找著借口,「你也知道,師父是很忙的,而你師娘的身子又不好,因此我們需要你來幫忙照料湘湘……」
任凌霄不信任的眼神又投射至班觀武的臉上。怎麼他在以前從沒聽說過這個已卸任武林盟主的師父沒空?而那個一天到晚閒得沒事做,就連一場小風寒也不曾犯過的師娘會身子不好?他們兩人的沒空和身子不好,怕是自從有了這個小傢伙後才出現的吧!
他不由自主地再三考量師父方纔所說的句句話意,並且得到了一個令他躲都來不及躲的答案。
難道……師父是想將這個小傢伙推給他不成?
在大徒弟敏銳的目光下,編派不出其它借口的班觀武,乾脆大大方方地將弄得他們夫妻倆不得安寧的小麻煩交給別人接手處理。
他清清嗓子,一掌重重地拍在任凌霄的肩膀上,「總而言之,湘湘就交給你了,師父相信你一定能擺平她。」
果然是想推給他!
任凌霄英挺的劍眉瞬間皺起,臉色陰森得嚇人。
身為人徒,即使有滿心的不甘、滿腹的怨言,敬師尊師的戒條還是逼得他無法不遵從師命,在內心交戰了好半天後,他終於痛下決定地勉強自己點頭答應,並冷眼看著班觀武在他面前歡喜地慶賀自己往後終於能夠睡好覺了。
他低首怒視懷裡那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燙手師妹,在一接觸到她不知何時已露出的天真笑靨時,緊蹙的眉心不自覺地舒散開來,注視她的目光也漸漸變得憐愛疼惜。
在手中的女娃笑得甜死人不償命,並且以口水濡濕了他整片的胸膛時,十歲的任凌霄深深體會到一點……
他黑暗的人生,從這一刻起才正要展開。
※ ※ ※
自出生起便將班觀武夫婦哭得兩眉緊擰,恨不得從沒生過她的班湘湘,打從那日被任凌霄接至懷中後,即被班觀武夫婦打包送至任凌霄的房裡,交由他一手照料。
四載過去,當年懷中不盈一抱的小小嬰兒,轉眼間已是個四歲多的小娃娃,在任凌霄的細心照料下,一張紅潤又漂亮的蘋果臉,可愛得令人忍不住想偷偷咬上一口。
春光爛漫的雲嶺山頭上,杏花的香氣隨風輕送,三個不睡午覺也不練功的孩子,以及一條胖得圓滾滾的大白狗,趁著大好的陽光,在杏花樹下悄悄展開一場屬於低年齡階層的談判。
紀映臣一手杈著腰,一手指著賴在湘湘身邊的大白狗,「胖胖,我們不愛你了!」
「你不可以偷親湘湘。」樊司棋也環著胸警告大白狗,「湘湘是我們的,所以你不准再來跟我們搶。」
正舔洗著湘湘柔嫩臉蛋的大白狗,不但不介意被打入失寵的冷宮,反而轉過頭瞪著眼前這兩名居心和牠半斤八兩的男孩,而後不屑地揚高下巴瞠視他們。
「你那是什麼眼神?」紀映臣被牠挑釁的態度給惹毛了。
樊司棋也撩起衣袖與爭寵的大白狗怒目相對。「想打架嗎?」
「汪!」大白狗才沒將他們沒幾兩重的拳腳給放在眼底。
「湘湘,妳快叫胖胖死了心。」紀映臣氣不過地蹲在正吃著楓糖桂花糕的湘湘面前,努力的將搶位置的大白狗推開。
「妳說,我們三個中妳最喜歡誰?」樊司棋也忙不迭地湊至前頭,要湘湘在他們之中選一個。
小嘴裡塞滿桂花糕的湘湘,一雙大眼在兩人一狗的身上打轉了許久,最後停在渾身雪白的大白狗身上。她張開滿是食物的菱形小嘴,口齒不清地說出心目中的最佳玩伴。
「胖胖!」她快樂地擁緊大白狗,並將大白狗滑亮的長毛沾滿了糕餅碎屑。
「胖胖,從今天起你不用跟我們回家了。」紀映臣吃味地看著大白狗心滿意足地舔吻著湘湘紅通通的臉蛋。
「你敢回來我就叫師娘把你做成香肉爐。」樊司棋則是決定要掃除這一號情敵。
「湘湘,也讓映臣哥哥親親。」紀映臣愈看愈眼紅,忍不住湊上前,也想學大白狗嘗嘗那張小臉的滋味。
湘湘扁著嘴抱緊大白狗,「不要。」
「那讓司棋哥哥……」樊司棋也傚法地想一親芳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