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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頁

 

  大量秋露白新釀的香氣掩去了空氣中飄浮的味道,緩緩逐散了血腥的膻味,反讓秋 日蕭索的氣息裡多了分溫暖的甜味,融融的,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不知經過了多久,整齊的馬蹄聲再度自遠方傳來,金戎交擊的聲律此起彼落,這時 ,他知道自己安全了,護他的太子衛們正朝他這方向趕來,可是,他卻彷彿失了氣力般 無法移動自己半分,他不知道,在這一次又一次的暗殺生活裡,自己是否還願意再回到 宮中,再繼續面對這無止境的被襲生涯。

  一張白淨的帕子輕輕拭去他頰上的血債,?首,他望進一雙秋水翦翦的水眸裡。

  是名十多歲的女孩,像朵爛漫的花兒似的,羞澀而又嬌美。

  當臥桑再回過神來時,帶人趕來護駕的酒坊主人已將他身上的離昧拖走,在女孩的 耳邊不知吩咐箸什麼,就見女孩微微頷首,取來一盅新釀的秋露白,要他喝下先壓壓驚 。

  新釀初成的秋露白,喝來並不順口,灼熱熱的焚燒著他的肺腑,可是香味卻出奇的 熏美,讓他的神智變得清醒也變得更朦朧,他無聲凝望著她的眼眸。

  在她明亮的眼眸裡,他看不見那些宮門情仇,也看不見權勢的慾望,她的笑,輕淺 似無,淡淡卻留有餘味,令他的心神也不禁跟著她而變得寧靜祥和,看著她的同時,他 覺得時間止頓住了,風暴平息了,他從沒看過那麼平靜自由的笑靨,也從不知道自己能 有如此心如止水的片刻。

  一種難求的渴望從他的心底釋放出來,怎麼也拘管不住,陣陣熏人的酒香泛在鼻稱 ,像在催促著他。

  不假思索地,他取下髻上的白玉簪遞至她紅嫩的手心裡,而後緊緊包握住她的柔萸 ,女孩只是張大了眼定看他的舉動,沒有反對,也沒開口問什麼,只是加深了唇畔的笑 意……冰涼的冷意覆在他的額際,逐散了夢境,柔和的燭光泛進他的視覺中。

  臥桑張開眼,發覺那嫣的面容就近在眼前,溫亮的燭光淺淺投映在她的秀容上,而 他則親暱地枕靠在她的膝上入睡不知已有多久。

  「天沒黑你就發燒了,我看你似乎睡得很不好,所以……」她訥訥地解釋,伸手想 將他扶進床榻裡睡正。

  他平靜地開口,「我作了個夢。」

  那嫣止住了手邊的動作,察覺他的神情不似以往,空蕩蕩的眼眸看來有些陌生,和 有些……寂寞。

  「夢見什麼?」她有些不忍,再度把弄濕的綾巾覆在他的額上,盡量讓自己的聲音 變得和緩輕柔。

  「你。」

  攥在手中的綾巾落下他的額際,他拉來她一手,無意識地撥弄著她潔白的纖指。

  臥桑微偏著臉龐,深深望進她眼底,「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愛秋露白的味道, 尤其是它新釀時的第一道甜香?」

  「沒有。」她沒有動,按捺住心跳。

  「無論你信與不信,但你一定要知道。」他伸展著十指,將她小巧的柔荑包握在掌 心裡。

  「知道什麼?」一陣暖意從手邊傳來,緩緩爬曳著,順著她的皓腕、手臂,爬呀爬 地攀上她的心梢。

  臥桑將她的掌心按向他的心房,「我選的是你,從很久以前,我就選定你了。」

  她的指尖在顫動,掌心下傳來他律動的心跳,她忽然好希望,他能像以往一樣,用 那種威脅的語調同她說話,或是讓她生氣憤惱,就是不要用此種讓人倍速陷落的神情來 誘惑她。

  只要他這般柔柔的開口,心平氣和的淡淡陳述,不管他話裡有沒有情意,真心或是 無情,她都會因此而軟弱、因此而想放棄自己,很想就這麼投入他的懷中不去管過去未 來,也不去理會他人的感受一味地因他而背叛她所想要維持的一切。

  過了很久後,她茫然的低語,「你選的是料俏,我只是個酒娘而已,甚至連女官的 資格都構不上,不是金枝玉葉的我,又怎能夠讓一個將來會是九五至尊的人選上?我不 笨的,也不愛幻想。」

  他低低的笑,調侃的指尖滑過她緊鎖的黛眉,「你這麼在意身份階級的問題?」

  那嫣的眉心更是深鎖。站在高處的人是他,他當然不在意,她的自卑和永遠無法與 他站在一塊的感覺,他一輩子也不會明白。

  「你弄錯問題了。」臥桑別有意味地瞅著她,「你該在意的是,我為何指名只要料 俏?妃?」他就不相信她一點也不好奇。

  她的確是很想弄個明白,但在他這種調笑的目光下,又賭氣的說不出口。況且,這 麼一問,不就代表著她很在乎他?他一定是很得意。

  「不想問的話我就不說了。」他故意逗著明明想知道卻又不敢問的她。

  「為什麼?」那嫣衝動地?口,而後在他的笑意裡又後悔地想把話收回來。

  臥桑不再戲弄她,正色地為她解惑,「會選她,是因她太愛順手牽羊,沒事偷了不 該偷的東西,不把她捉進宮來,我怎麼對得起離蕭他家的列祖列宗?」

  「離蕭?」好端端的,怎又跟離蕭有所幹系?

  「我只是幫了離蕭一個忙,把拿了他家傳寶玉的人拉到他的身邊來而已。」想起那 對冤家促成的由來,他就覺得好笑。「料俏那個偷兒,恐怕還不知道她偷了離家代代傳 媳的信物。」

  「那塊溫玉是傳媳信物?」糟了,料悄在偷人家東西前怎麼不先探聽清楚?

  他一指放在唇上,「別告訴料消喔,她還不知道她偷了什麼好東西。」

  「等等……」那嫣忽地明白了,不安也逐漸擴大,「你是想……成全離蕭?」難道 說他刻意把離蕭安排在料俏身邊,?的就是促成離蕭的姻緣?

  他揚眉淡笑,「不可以嗎?」

  「不可以!」這怎麼可以-.那兩個人與他們倆一樣,根本就不該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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