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經……經理!」她羞惱地低叫。
張行恩輕笑一聲,終於直起腰放過她一回。
「員工權益委員會的分機是六七四。」他舉杯向她致敬。
蔚蔚白他一眼。他的意思是說,她可以向權益委員會投訴他性騷擾。
「報告!張經理,這幾份文件我快影印好了,會準時送到您的桌上!」她故意很大聲很大聲地喊。
吱吱喳喳的麻雀叫,在萬分之工耄秒內,籠上死亡般的靜默。
世界突然安靜下來。
張經理,正在,隔壁?
完了!
她漾出罕見的頑皮笑容,等著瞧他如何回應。
雖然背後說上司小話是那幾隻母雞該倒楣,然而,被講小話的對象與議論者王對王,也夠兩方人馬都尷尬的了。尤其那幾個女人要回辦公室,勢必得經過影印間的門口,和張行恩打照面。
張行恩挑開眉毛,一言不發,卻直勾勾盯著她的手,不知在看什麼。
她發現他很喜歡挑眉,挑眉的表情又出奇的帥。
「女人公敵!」她完全沒注意到自已把心裡的話給說了出來。
他低笑起來。「奇怪,你的指甲明明修得很整齊!」
「那又怎樣?」她不解。
「怎麼抓起人來,爪子這麼利呢?」
紅艷更添一層。原來他是在笑話她剛才的「陷害」。
「有些爪子是無形的。」她沒看見自己的表情有多麼得意洋洋,鮮活動人。
隔壁開始傳來七手八腳的收拾聲。張行恩帶笑瞥她一眼,突然快而無聲地走向影印間門口。
隔壁那群女人磨磨蹭蹭地踏上走廊,卻看到他一腳才剛踏進影印間裡。
「經理,您剛來?」問話的女人渴盼一個肯定的答案。
「是的,有事嗎?」他晃晃空咖啡杯,滿足了她的祈願。
好險好險!那他應該還沒聽到自己剛才變成八卦的主角。
「沒事,一點事都沒有!不打擾您了!我們回座位去了。」女人們如蒙大赦地衝向營業部辦公室。
他面向著室內,所以其他人都沒看見他用同樣得意的眼神回敬蔚蔚。
蔚蔚又好氣又好笑。而且,該死的、心動!平時見怪了他溫文優雅的表情,偶爾冒出這種小男孩式的得意,怎能不把平時就迷戀他到無法出自拔的蔚蔚,炫得芳心坪坪跳?
慢著,她剛才和他談笑了嗎?
她腦中再倒帶一遍,杏眸倏然大睜。真的耶—.她剛才居然跟他有說有笑,一點兒都沒有以往侷促緊張的感覺。她是怎麼了?居然這樣大膽。
蔚蔚捧住自自己的臉頰,不敢相信地盯住影印機。
「我我……我影印好了,我我!我要先回辦公室了。」又開始結巴。
張行思很禮貌地讓開一步,沒有阻止她。
「剛剛她們----其實沒有什麼惡意……」她遲疑了一下。
那根熟悉的食指又抵回她唇上。
他不疾不徐的,先把空咖啡杯遞進她手裡,再接過她手中的文件。
「私下說上司的小話是員工的基本福利,我如果計較到影印間來,就太不上道了.]語畢,怡然邁開長腿離去。
蔚蔚愣在原地。
看看空咖啡杯。
看看空空的臂彎。
再看看他的背影。
「下午我要出去開會,你一起跟上來當記錄。」這是他的背影被門掩往之前的交代。
哦!該死的!
他非得這麼帥不可嗎?
實如電通的董事長非常頭痛。
在通訊公司,正常的工作流程是這樣的
行銷部經過市場調查,找出一般手機用戶最希望得到的加值服務,然後內部開始規畫這個案可行性、總預算、及預估利潤;若一切可行,下一步便將需求告之機房設備的廠商,請他們提出詳細報價,接著再匯整自家工程部主管,進行研究。
待大事底定之後,三方面並進。行銷部開始打廣告,做新產品的促銷活動,廠商負責撰寫程式及裝設相關設備,工程部人員則參與作業,因為日後設備的維護,是一肩落在工程部身上。
從這個流程來看,行銷部必須研擬新方案,公司才有錢賺;工程部必須隨時支援,行銷部才能無後顧之憂。若行銷部和工程部兩大頭頭心中生了賺隙,那坐在最上位的大老闆就該吞止痛藥了。
原本好歹還有個工程部經理當緩衝,偏生經理最近請了幾個月留職停薪的長假,工程部的龍頭就剩禎綺了。
一邊是自己一手提拔的金童張行恩,一邊是疼之若寶的女兒,這個心結該如何解,老天當更考驗他的智慧。
「聽說禎綺最近很是刁難了行銷部一下。」大老闆乾脆自已先指名道姓出來。
「沒有的事,只是我們這次推出的單項計點加值服務,讓工程部和廠商較傷腦筋,必須再研發更節省成本的機組程式,鍾小姐的壓力難免大一些。」張行恩只是淡淡微笑,波瀾不興。
鍾老不是不知道,張行思的說法是在替他留顏面。否則半個月前兩個年輕人還好端端的,董事長生日宴之後他女兒的壓力就開始大起來?
原本七天前應該上線的新計點機制,卻因為工程部一直以「硬體和程式問題無法克服」為由,一延再延。七天說長不長,對於寶如電通這般的企業規模,那是一天七百多萬的減損。他私下找女兒談過,女兒嘴硬得很,堅持是技術性的問題,然而父女這麼多年不是做假的,鍾老只消瞄瞄她眉眼間的氣鬱,便心知肚明,分明是有人打翻醋罈子了!
這真令人難以想像!他的寶貝女兒最為人稱道的,就是沒有「千金小姐」的氣焰,做起事來公私分明,也因此,當年他才會內舉不避親,將主修電腦工程的女兒安插進工程部擔任副理。
「說真的,行恩,這裡只有我和你,我們不談上司下屬,純粹從長輩關心晚輩的角度來聊聊。」老人家推開滿桌子的企畫案,眼神帶著試探。「你……對禎綺有什麼看法?」
張行恩知道自己從現在開始,每一句話都要說得非常小心。衝著鍾老非常希望將他「變成自己人」的心息,他就不該出言不遜,損了長輩的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