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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不假思索的,當著冷天海的面,懷熾奮力撕碎它,直截了當地告訴他的回答。

  「我明白了,我派人去回復他。」冷天海點點頭,轉身走出書房。

  望著冷天海離去的背影,懷熾恍然明白了,向來他最是熱中的政治遊戲,再也不吸 引他,他瞭解,之所以不再吸引他的原因是,他的心無法離開。與堤邑如此同心而離居 的情況不能再維持下去了,因為,他不希望他們兩人都將憂傷以終老。

  抬首看了看外頭午陽正熾的天色,他見堤邑的時辰還未到,可是他迫切地想見她一 面,以解近來他愈來愈無法止斷的思念之情,即使只是與她分開短暫的數個時辰,他還 是無法忍耐地想看看她的小臉。

  於是,擱下手中的毫筆,懷熾快步穿過園子來到堤邑的房裡,在潤兒訝異地睜大一 雙眼眸時,他以手勢示意她噤聲,暗中接替正在為堤邑梳發的潤兒的工作,由他來替堤 邑梳發,並揚手揮退滿面不解的潤兒。

  正坐在書案上書寫心事的提邑,在身後的手勁不同後,已經猜到在她身後為她梳發 的人是誰,於是,她輕輕在潔白如絮的紙絹上寫下一行字。

  無可奈何花落去。

  懷熾梳發的動作驀然停止,完全明白她字裡的意思。

  「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久未開口的堤邑,在這日終於發出了懷熾想念已久的潤 音,可是她說出口的話,並不能讓他感到半分的雀躍。

  但懷熾一點也不驚恐,只是抽開她手中的筆,在她的字旁寫下另一行字。

  似曾相識燕歸來。

  一股暖流悄悄流淌至提邑的心底,但她試著閉上眼不去看。

  「你的心會回來的。」他俯身在她的身後,以雙臂牢密地摟著她。

  「我不想回頭……」她不再是從前那個只要一點甜言蜜語,就能被哄得癡心快樂的 提邑了。

  「那麼,你就休想離開我」懷熾挪過她小巧的下頷,清清楚楚的讓他看見他眼底的 決心。

  堤邑潔白的十指在他的臉上遊走,「你是個有野心的人,現在,你的野心只是暫時 沉睡了,等到有天你再次醒來,你又會變回那個令我傷心的懷熾。」

  「我會找出平衡點來的。給我一個機會,我保證,不會再讓你掉一滴眼淚。」他任 她的指尖在他的臉上輕點,可那感覺,不再像是往日如蝶般的親吻,卻像個熾烙點般, 一點一點都會燙痛他。

  「你要當天下第一臣,可我卻不願當天下第一臣之妻。」她很明白他的心,但也瞭 解自己的心和他的強人所難。「強迫一隻已被折翼的鳥兒飛翔,不是件很痛苦的事嗎? 」

  「我可以為你修補雙翼。」他忍不住想要提醒她,「你忘了?你曾希望我們做對雙 飛燕的。」她忘卻了以往的誓言不要緊,他可以日日在她的耳邊為她溫習,只要她願意 ,他可以讓那些美麗的誓約延續到來生。

  「不,斷了,再飛,也是痛楚,也是折磨。」學過一次教訓的堤邑不願再度嘗試。 「即使傷癒,但在它心中永遠有一份抹不去的陰影,永遠也無法振翅高飛。」

  他的眼眸忍不住蒙上了一層心灰,「你真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是我不給我自已機會」她比任何人都恨自己,但在死過一回後,她多麼期望她能 夠有個新的人生,而不是再繼續被縛。「對你、對父親,我無法情孝兩全,可是,你們 都不放我走,那麼,就由我自己走,我必須走出一條可以讓我活得下去的生路來。」

  懷熾緊屏著氣息。在看清她的眼瞳時,他忽地發覺,自她從湖中被救回後,無論他 再怎麼下功夫想挽回她的心都是枉然,而他,卻是因她而不停地在改變著,現在的他, 就如同以前的她。

  「我終於明白,情字傷人處,僅在捨與不捨。」堤邑收回放在他臉龐上的雙手,忽 地對他露出一朵心碎的微笑。

  懷熾無法呼吸得快要窒息了,「所以你要捨棄我?」

  她緩緩地搖首,「是我要捨棄我自已。」她要從這令她左右為難、心痛欲裂的地方 離開,她所割捨不下的,是他,既然她無法捨下他,那麼,她就捨棄她那顆愈來愈想叛 逃的心。

  「你還是要離開?」全身無法克制地抖顫著,他緊握著拳問。

  堤邑笑而不語,但那笑意,是那麼地淒楚艱辛。

  「潤兒……」懷熾頓時像被抽空了力氣,在她那讓人不忍的笑意下別開臉,朝外頭 等待著的潤兒輕喚。

  「姑爺?」潤兒有些澹心地看著他灰敗的臉龐。

  「好生看著她……」他費力的指示,搖搖晃晃地走出屋外。

  盛夏的午陽熱力毒辣辣的,燙炙著漫無目的在園裡行走的懷熾。

  他來到水光刻鄰、波色瀲灩的湖岸時,恍然地想起,在他的書案上,還仔細地保存 著未被堤邑焚盡的詩冊,那書頁裡的字字句句,都是訴滿情愛珠圓玉潤的絕妙好詞,可 是如今字句依舊,她的心卻不知芳蹤。

  給他機會……為什麼就是不能給他機會?難道說,錯了就是永遠的錯了嗎?難道, 他就要永道的失去她?

  懷熾頹然地坐在湖畔—水面上的花兒,彷彿在嘲笑著他的孤單似的,朵朵並蒂相依 、香氣交融。

  望著水中的自己,水裡倒映的他,眼瞳炯炯,像是負傷的野獸,可那傷痕,縱使他 再怎麼掬水渥瞼,卻怎麼也抹不去、揮不掉,反像個鬼魅苦苦追索著他,要他不能逃避 。

  看不下去的冷天海走近湖畔,既是為他難過又為他感到心酸。

  「不要愛上她。」冷海天蹲在他的面前,雖然覺得有些為時以晚,但還是忍不住要 勸上一勸。「或許這樣一來,你就不會痛苦了。」既然堤邑已經不愛他了,那他何不就 像潤兒所說的放手,何苦這樣愈陷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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