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懷熾漲紅的臉龐,又側身看了看跟在懷熾後頭的冷天海,而冷天海的反應 只是搖搖頭,眼底寫滿了不要惹懷熾的警告,他不禁摸摸鼻尖,明白了在這關頭再逗懷 熾的話,他可能會很淒慘。
「不要說獨孤冉不會放手,連東內的人也不會放過她。」他緩緩扯離懷熾的雙掌, 有些無奈地搖首,「誰也救不了她。」
懷熾怔了怔,「東內?」辛無疚不是已經被逐出東內了嗎?為什麼還要扯到東內的 人來?
舒河攤攤兩掌,把在暗地裡發生的來龍去脈告訴他,「那些因辛無疚而被連貶的朝 臣,把對辛無疚的怨氣全都出在她的身上,他們要被視為禍首的堤邑負責。」
他的腳步有些顛躓,「怎麼會……」
為何在這一瞬間所有的敵人都聚集在一起?要報政仇,他們大可衝著他來呀,為什 麼要算在堤邑的頭上?自始至終她都是無辜的,即便是有罪,有罪的人也是他呀。
不,堤邑曾說過,她有罪……她早就知道了?她早就明白了政治遊戲的規則,也已 看出了她的未來了?可是,為什麼她不說呢?為什麼她要由自已承擔下來,還要在那個 當口上救他一命?而她,為何會心甘情願的跟獨孤再走?
他明白,她不是不愛他的,若不是為了他,她不會輕易這麼做,亟欲得到自由的她 ,不會主動跟獨孤再走,把自己又投入另一個她想逃離的牢籠。
她是為了他。
是他,是他的這雙手害了她。
舒河看了他失魂落魄的臉龐一會,大約也明白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他伸手輕拍著懷熾的面頰,「你不是只把堤邑當成弈子嗎?她不是只是個遊戲嗎? 為何還要急著去救她呢?」那些他始終不懂的東西,他終於明白了?
「她不是遊戲,她不是……」懷熾失神地低喃,一掌緊握在他的肩頭上撐著自己有 些不穩的身子。
那樣刻骨纏綿的深情,怎會是遊戲呢?堤邑雖封閉了自己,可是她從不曾遠走,依 舊是待在他的身旁,她的心也沒有離開過,而他,在進入她所編造出來的世界裡時,他 早就不是個遊戲玩家,他和她一樣,都只是受了愛情蠱惑的人。
「我說過你玩不起的。」舒河邊說邊扶著他至一旁坐下,並揚手要冷天海去斟盅茶 來給他定定心。
「四哥。」懷熾一掌緊緊握住他的手。
「嗯?」被握得有點痛,舒河不禁皺彎了眉。
「我不能沒有她。」他說出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話。
不能的,他不能失去她的,在他把一切都弄懂了,也知道她的心之後,他不能就這 樣成全她,讓她去做無謂的犧牲,也無法想像,要是往後的日子裡沒有了她,他又該如 何過?
他不願在懊悔中行屍走肉的過一生,他一定要把她帶回來,再為她辟座春城,看她 再度在柔柔的東風中綻出只屬於他的笑靨。
「曾幾何時,她成了你命中的棋王?」舒河的唇邊漾出一抹笑,拉開他的手,在他 的手背上拍了拍。
「在我把心賠進去後,她就已經是我的棋王。」
舒河直視著他的眼眸,審量著他的決心究竟有多少,在看了許久後,被他執著的目 光逼得不得不敗下陣來。
「好吧。」他直搔著發,「為了你,我去救你的棋王。」算這小子厲害,把他逼得 必須下來一膛渾水。
懷熾的雙眼剎那間明亮了起來,「你有辦法?」
「有。」舒河緊皺著眉心,實在是很不願勉強自已去做這件事,「只是,我得去向 一個人低頭。」
糟糕,他真的很討厭看到律滔得意的樣子。
☆☆☆
「東內裡頭,是各自為政,因此那些稀貶的人打算怎麼做,我無權管。」
當舒河親自來到翼王府登門找上律滔時,律滔開口就先潑了他一盆冷水,擺明了根 本就不想施任何援手。
舒河將熱茶捧在掌中,盡量觀察著茶碗中的茶水色澤,而不去看律滔那等著看好戲 的戲諺眼神。
當兩個總是各據在不同高處的人碰頭時,被削削顏面,這局面是絕對避不了的,而 這就是他討厭來找律滔的原因。其實他大可揚高了下巴,和往常一樣,在話裡跟律滔高 來高去的鉤心鬥角,或是唇槍舌劍地和他大戰一番,可是為了那個正在翼王府外走來走 去,心焦地等消息的懷熾,他不得不收起他的氣焰,乖乖扮演好求情者角色。
嘖,好人難為,他還是喜歡做他的壞人。向來只有人來求他的份,而沒他去拜託人 的可能,如今換了立場,淪落到他也需要向人開口時,這種悶在胸口的感覺,說有多不 舒服就有多不舒服。
「懷熾會心碎。」舒河一手指向門外,提醒他外頭還有個沒耐心的人。
律滔聽而不聞地喝著茶水,一臉的雲淡風清,根本就不在乎他話裡的警告。
見他沒反應,舒河只好更進一步,「即使辛無疚要殺你的皇九弟你也不管?即使你 東內的人要殺你的弟媳你也不管?」要是下頭的人闖出了什麼禍,他這個頂頭上司也脫 不了干係。
律滔馬上把舊帳翻出來,「你想殺皇八弟我都管不著了,我又怎能管到那麼多?」
上回為了野焰的事,他忙得快焦頭爛額,這回換成舒河得為他人奔走,這不是很公 平嗎?他幹嘛要插手?是該換他躲到一邊去幸災樂禍才對。
「你在記仇?」舒河微瞇著眼,沒想到他會挑這個節骨眼來跟他算帳。
「是啊。」他很老實的承認。
「一人一次,扯也扯平了,今天我沒空跟你鬥。」舒河撇撇嘴角,抬首正色地看著 他,「喂,想殺懷熾的人,不只是辛無疚一人。」
「獨孤冉也想湊一腳是吧?」情報網也不差的律滔,屈指算算,也知道誰想打懷熾 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