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河仔細看了長信侯臉上的神情一會,而後瞼上的笑意,逐漸加深了。
是的,一切都還未有定論,在賭局殘了揭盅之前,誰輸誰贏,都還未可輕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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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就要投效西內。」
律滔氣定神閒地開講,並且在開口說完這句話後,看著站在眼前的男人,果然如他所料訝異地張大了嘴。
搞不清楚朵湛和楚婉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也弄不清朵湛為何會不顧人言地去搶婚,更加不知朵湛早已加入西內的風淮,雖然是不怎麼想搭理朝中黨派之事,可是為了今晚那個行為反常到極點的朵湛,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還是來到了律滔的冀王府裡找答案。
「本來?」風淮緩緩拉高了音量,對律滔劈頭就告訴他的這句話,心中泛滿了疑惑。
該不會全朝的人都知道朵湛要投奔西內,就只有他這個消息不靈通的人被埋在鼓裹而已吧?
「對,本來。」律滔點頭輕哼,「或者也可以說是他本就應該要投效西內。」
「老七事先告訴你的?」看他說得那麼篤定,風准忍不住要懷疑素來不跟任河人聯繫的朵湛,打破了以往的慣例和他在私下有所交集。
「不是。」他要是早知道了,他哪還需要頭痛?
風准這就想不通了,「那你怎麼知道?」
「推論推出來的囉。」律滔邊拉著他往書房走邊說:「而且接我的推論,在老七投效西內之後,不管是東內還是南內,都將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不是不知道嗎?怎麼愈說愈玄?
他後悔萬分地歎了口氣,「早知道那道手諭會引出這種人來,我寧可父皇從沒下過那道手諭,就這樣繼續讓我們猜下去。」
雖然說,還是沒人知道朵湛身上的手諭裡寫了什麼,各方人馬的重心也都還擺在下一任太子是誰上,可是現在他已經沒初時的心情去知道手諭裡的名字是誰了。
放眼望去,這朝裡,到處都是一尊尊正在過江的泥菩薩,而他,很可能也是其中的一尊。
「好端端的,你幹嘛突然冒出這些有的沒的?」風淮納悶地盯著他極其難得出現的沮喪臉。
他揚起眼,「想不想聽聽一些連朝中探子也採不到的秘密?」一個人守著秘密是很難過的,而且讓風淮知道的話,說不定他往後會多對朵湛留神點,而他也可以省了一些力氣。
「你又四下派人監視了誰?」風淮最受不了的就是他們這些為了個人私利而在手底下所做的卑鄙作法。
「沒,只是我的一點小研究而已。」他含笑地揮揮手,拉著風淮來到書案前,伸手把堆得滿桌的東西挪至一邊,在桌案上清出一個空間來。
「研究?」風淮*緊了一雙劍眉,訝看著桌上的。算工具和書經。
「這是臥桑以前常研究的易理。」律滔拿起一本被翻得有些泛黃破損的書本在手中揚了揚,「這兩日我看了很久,終於明白老七是個怎樣的人。」
「老七還能是個怎樣的人?」那個弟弟從小到大都是一個樣,根本就不需要藉用什麼易理就可以看得出是個什麼樣的人。
律滔偏頭微睨著他,「你不覺得他變了嗎?」今晚的朵湛,可讓他們這群人得對他重新改觀了。
回想起今晚朵湛搶婚的手法,和他那副讓人說不出哪不同卻又古怪的模樣,風淮也不禁有點遲疑。
「是有點......」到現在,他還是對朵湛那令人覺得陌生的眼眸感到有些不安。
「我想,恐怕就連臥桑在棄位之前,他也沒看出老七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連臥桑都瞞得過,代表朵湛在這上頭可是下足了功夫。
「別扯遠了。」聽得一頭霧水的風淮拒絕讓他把問題愈堆愈多。「這跟臥桑又有什麼關係?」
律滔笑咪咪地朝他伸出一指,「你可能不知道,臥桑之所以能夠放心棄位,那是因為他自以為非常瞭解他的八個皇弟,為了要棄位棄得無後顧之憂,他可是曾經徹頭徹尾把咱們八個人都卜過算過一遍。」
「誰告訴你的?」
「東內以前跟在臥桑身邊的太子少傳。」現在那些人都換到他的身邊來了,他要知道這種小道消息再容易不過。
「臥桑在研究過我們之後呢?」他記得臥桑對於卜學和占卦這方面的能力是很強的,但就不知臥桑到底得到了什麼心得。
「他漏了一個大患。」律滔臉上的笑意霎時走遠,「而那大患,就是老七。」
「一派胡言......」風淮聽了轉身就要走。
「別急著不信我,聽我說完吧。」律滔忙著把他拉回來押回椅上坐下,並且翻開手中的書頁攤至他的面前,指著上頭開始對他講解,「哪,就先照排行來看吧。數字中,七,乃勝蛇吃人之象。勝蛇於六神當中,主妖怪橫禍。」
「這又怎麼樣?」他挑挑眉,極力捺著性子。
「再來,他的名。」律涵又翻出另一本書,根據上頭對他解析,「朵湛的朵字!字中有白虎,字中有白虎者,吉事反成凶。」
風淮怔了怔,「白虎......」
他還記得,今晚換了裝扮的朵湛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身上所流淌的氣息充滿了肅殺,幾乎找不到從前那溫和的影子,反而像頭蓄勢待發的......「白虎於六神當中主喪災戰事的凶兆,而萬物喪災獵殺皆在秋,而秋又屬西。所以老七會投效西內,本就是順天、應天而行。」
一口氣說完研究心得的律滔,在發現聽講人的表情有些怪異,也好像沒聽進去後,他不滿地揚高了眉,「你不信?」
風淮忙搖首澄清,「不,不是......」他是相信卜算巫能之事,也相信造字者所創造出來的每個字都有著深含的遠義,只是......這也未免太過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