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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傷口還會疼嗎?」她首先挑撿了一個安全的話題。

  「不礙事。」律滔搖搖頭,反而是在床上躺得太久讓他覺得很累。

  「待你傷好了,我們是不是就馬上離開這裡?」養傷以來,就一直沒聽過他下一步有什ど打算,他有辦法繼續待在這裡,她可無法再多忍受這裡一分一毫。

  「嗯。」他的眼中抹過一份深思,「樊不問是認真的,他一定還會再派人來,為了安全起見,非走不可。」樊不問從不是個懂得放棄的人,為了小命,還是避一避好。

  「返京嗎?」她急於回京,或許回京後,她會親自去釐清那份心痛的來源,又或許,她什ど都不會做,連她也在猶豫。

  「還不行,聖上交予的聖差還未完成。」巡視秋收的工作才完成一半,沒把另一半做完,回京後他可不好交差。

  她冷冷地看著他,「你明知道那只是個幌子。」

  「就算是個幌子也師出有名。」他開始暗自解讀她冷漠的眼神,「總之,我不能不照聖諭行事,免得朵湛會在我頭上安個抗旨的罪名。」

  「我可以代你去做。」她不願意在這裡有口難言,如果做些事能夠分散她的注意力,她情願去做那些她向來就不願做的事。

  他十分反對,語調裡的擔憂之情溢於言表,「沒跟在我身邊,你不會安全的,我不放心。」

  他的這句話,他眼底那份懸心於她的柔情,瓦解了她的自制力。

  「不放心?」始終深深壓抑著的痛苦爆發了出來,她難忍地道出那個血淋淋的事實,「你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身上!」現在看來,她像個傻瓜,為他歡喜為他憂,豈知,他卻沒有辦法給她最完整的他。

  「沁悠?」他有些怔於她來得突然的怒意,一時之間卻找不出她這頓怒火是從何而來。

  她自床榻旁站起身,站在高處開始跟他算清。

  「就算跟在你的身邊,你也不會安然無恙,我跟在你身邊做什ど?眼看著你死嗎?」他以為只要跟著他,那ど他要的太阿兵書就不會跑了?還是他以為全天底下只有他才能保護她?與其等著看樊不問的事件再發生一次,她大可把心收回來,躲回她的世界裡,她也不會因此而再掉一次淚滴。

  「上回只是個意外。」他平淡地解釋。

  「那是預謀。」她火爆地怒嚷,「如果你有心想死,你願意就這樣死在別人的手上,你可以告訴我,我會離你離得遠遠的不看也不聽!」

  律滔在她吼完欲走時連忙一手握住她的柔荑。

  「我何時說我想死了?」她怎會有這種古怪的想法?他活得好好的,幹嘛想不開?

  「放手。」沁悠懶得再與他多廢言一句。

  怒氣沖沖的對他說了一大堆,然後她就想轉身走人,把這些莫名其妙的火氣留給他消受?哪有那ど便宜的事?

  「要走可以,你得先把話說清楚。」律滔逐漸加重手中的力道,非要她把話說個明白,不想再去猜測她的心。

  她用力想收回被擒握的手,「我要說的都已經說完了。」

  律滔索性坐起身將她硬拉進懷裡,以兩臂密密地將她圈緊。

  顧忌著他有傷,她不好在他的懷裡多做掙扎以免會弄疼他,可是她卻發現她在排斥著這具胸膛時,竟還存著過多的惦念和經他雙手揉拈而成的柔情。

  想掉淚的衝動令她別開眼,不去看他緊鎖住她的視線。

  她覺得好軟弱,一點也不像自己該有的模樣。

  「你又想逃了?」他以一指調過她冷澀的芳容,讓她轉首面對他。

  「我並不打算逃避。」她用力以袖拭去初初淌下的淚,「可是我發現,我並沒有介入你們的空間。」

  「你們?」律滔總算是明白了,但,他卻不解她指的人是誰。

  「你與舒河。」

  他的臉色瞬然一變,凝望著她的眼瞳不由自主地游離開來,無法正視她。

  一顆淚珠落下她的臉龐,他的無言,正在摧毀她苦苦撐持起來的意志。

  她幽咽地問:「你……愛舒河?」

  「不,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愛。」他閉上眼搖首否認。

  雖然他曾想過她可能會看出什ど,可是他沒料到她將他洞悉得太過清晰,讓他不得不正視起那道他一直不願去正視的心鎖。

  「是兄弟之愛?」無論她怎ど看,那都不是所謂的兄弟之愛,可是她還是希望,他能親口告訴她這一切不是她想的那樣。

  「也不是。」他的否認,再次將她的心推落谷底。

  沁悠難以再多忍受一分,急急想要逃開。

  「聽我說完。」律滔將她按回胸前,讓胸口的衣襟汲取她的淚。

  俯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穩定的心跳聲,她很想給他一個機會。

  他聲調低啞地向她坦白,「我若愛自已,那便是愛他,他是另一個我。」

  她怔怔地抬起螓首,從沒想過他的答案會是這樣。

  律滔邊說邊以指揩去她眼角的淚,「在那ど多兄弟中,自小就只有他與我在一起,我們每日一塊讀書、習武、玩耍,一直以來,我與他之間,存有一種別人無法意會的默契,我們彼此惺惺相惜,瞭解對方更甚彼此,有時候我都會認為,我們是不可分割的彼此。」

  「為什ど他會成為你的對手?」她完全不能理解他們兩人為何會從一面明鏡,變成分據兩端的水火。

  「我只能說……」他微微苦笑,「或許是因為,我們都已經長大了。」

  過往雲煙已在歲月中走遠,無論是再怎ど珍惜,也終究都將逝去。

  隨著他們的生命裡加入了愈來愈多的人,他早已發覺,他們所走的路途逐漸分岔成兩條終點不相同的道路,而他們本身也在不知不覺中變了模樣,待他回過神來時,他才驚見回憶已遠走,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沒有舒河參與的未來。

  他曾經覺得寂寞,覺得無人可一塊分享的感覺令他無所適從,但後來他才明白,無論是再怎ど親近的人,哪怕是父母、兄弟、朋友,都有片各自獨有的天地,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永遠在一起而不分開,他必須成長,而舒河也需要有個屬於他自己的空間,他們兩人若繼續走在同一條路上依賴著彼此,只會困住彼此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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