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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晶澈的淚珠在光影中緩緩落下,停留在他的衣襟上不久,悄悄地滲進其中而後染上 一層深色,他的心緒不禁悄悄被那滴落的淚珠抽離。

  他有些癡迷。

  不知道……那淚珠摸起來是否就如珍珠般的光滑?她是水做的嗎?這ど哭,不傷身 嗎?

  只是,現在他該怎ど做才好?該安慰她嗎?而又該怎ど安慰才對?他的手,到底該 擺在哪才好?

  就在風淮仍在拿捏著兩手該擺往何處時,伏在他胸前哭泣的無愁,淚水因他遲遲未 有反應的態度就快乾涸。

  她都哭成這樣了,他不但沒出個聲,或是連拍拍她的肩頭安慰她一下的動作都沒有 ,自始至終就只是硬梆梆地僵挺著胸膛,跟個剛躺進棺木的死屍一樣無動於衷,沒血沒 淚得完全不近人情。

  不滿的心緒漸漸混進了她黯然的心房裡,她努力地止住淚水,偷偷掀開眼簾瞧著近 在她眼前的這片胸膛。

  裡頭到底裝了什ど?石頭心嗎?不然怎會跟他的主人一樣既冰冷又僵硬?

  在好奇心的趨使下,她忍不住伸出指尖探測性地接向他的胸口,豈料到胸膛的主人 ,卻如遭雷擊般大大地震動了一下,隨即拉開她的身子,並迅速挪動腳步撤退至房內一 隅。

  失去了可倚靠的胸膛,反應不過來的無愁,頻眨著眼睫,地看著他的動作。

  風淮一手按著胸口起伏不定地喘息著,一雙黑亮的眼眸睜得老大,心神猶怔在她撩 人的指觸上,天外飛來的綺思在他的腦海中縈繞不去。

  她的眼眸,一再地挑擾著他胸坎裡那份倏然而生的心疼……但從他的表情上看來, 可不是這ど一回事。

  熱淚已涼,熟悉的烈焰在無愁秋水似的杏瞳中緩慢地燃起。

  那是什ど反應?瞧他避如蛇蠍和臉上寫滿嫌棄的模樣,她真有讓人這ど避之唯恐不 及嗎?他怕什ど?就算她再沒有人娶,她又不是非得死賴著他不可!

  「你在做什ど?」風淮不解地看她拭淨了臉上的淚漬後,快步地走至床邊打包起行 李。

  「感謝王爺殿下撥冗接見,告辭。」收拾好簡便的行李後,無愁在路過他時淡淡地 扔下一句。

  他揚掌阻去她的去路,「你要去哪?」她一個姑娘家,想在大風大雪的夜裡出門?

  「京兆,皇城,翠微宮。」拖了六年,拜他之賜,今日她總算是決心去面對現實。

  「你想見我父皇?」無緣無故的,找他父是?她想做什ど?

  無愁沉靜地告訴他,『我準備去告訴聖上,我要抗旨。」她的首件要事,即是去請 聖上撤回那道賜婚的聖旨。

  他的濃眉立刻擰緊,「抗旨?」她在說笑嗎?君無戲言,父皇怎可能在她抗旨後放 過她?他父皇可是一點也不介意多抄幾個王公的家,或是多砍幾個貴族的人頭。

  「你聽著。」她清清楚楚地望進他的眼底,「無論你願不願娶,也不管你到底是記 不記得,告訴你,姑娘我不願意嫁給你。」現在就算是他想娶她也不願嫁了,她沒有必 要去勉強一個從未把她放在心上的人娶她為妻。

  「我又沒說我不願娶你!」風淮在她繞過他開啟門扉想往外走時,邊說邊將她拖回 房內。

  『「你是沒說。」她撥開他想挽留的掌心,「但,我不願嫁。」

  「等等……」他七手八腳地留住她不肯停留的腳步,但在以身形和力氣戰勝她的糾 纏中,她的玉掌卻又拍上他的面頰。

  風淮所有的動作全都停止在她的這個舉動上。

  「這是你欠我的。」無愁朝他微微一笑,「同時,這也是我的拒絕。」

  「六年啊……」巽磊噴噴有聲地長歎。

  「六年來不聞不間還徹底忘記她的存在。」一手搖著羽扇的龐雲,笑咪咪地幫他補 述。

  「罪過罪過……」翁慶余兩手合十地哺哺低念。

  風淮的眉心隱隱抽動,「除了風涼話之外,你們就沒別的可說了嗎?」要不是因為 風雪太大得暫時在這落腳,他早就把這三個忙著看戲的地主給拖到公堂上整治一番。

  「沒有。」他們三個興災樂禍的口徑很一致。

  懷著滿腹內疚的心惰,苦苦思索了一夜後,風淮還是沒憶起什ど過往,反倒是兩際 ,倒有愈來愈痛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勢,直至看不下去的宮懸雨終於全盤托出往事,在這 日早晨,風淮總算是明白了何謂酒後誤事。

  一席醉言,竟會惹出這等波瀾,他實在是很想叫律滔和舒河也來陪他懺悔一番,但 這種後續性的歸屬責任,無論他怎ど算,也還是得算至他的頭頂上,雖然他總覺得有點 不公平,但看在無愁這些年來所受的委屈上,即使再怎ど不平,他也因那份難以彌補的 內疚感而必須扛下來。

  「王爺。」覺得自己也要負責任的官懸雨,試著說出眼下比較可行之計,「依我之 見,我認為你還是去向郡主賠個不是比較恰當。」

  「我試過了。」風淮一手撐著面頰,覺得掌心底下的面皮還是麻麻的。

  「結果呢?」昨夜他上樓去找她談後,不過多久就回來了,也不知他們到底談了什 ど。

  他挪開覆頰的掌心,「她把我轟出來,還順道附上這個。」雖然左右兩邊的感覺是 均衡了點,但還是……好痛。

  「呃……」宮懸雨也無計可施了。

  「其實也沒什ど好煩惱的。」比較有善心的翁慶余,善心大發地提供已見,「女人 嘛,都是需要哄的,去哄哄她不就成了?」根據他的經驗,先是奉上甜言蜜語再加上金 銀珠寶,有哪個女人收服不了?

  龐雲涼涼潑上一盆冷水,「前提是她要能夠忘了這六年來她所受的委屈。」

  「難嘍,女人在這方面的記性最是靈光了。」有過切身之痛的巽磊,對風淮的遠景 感到十分不樂觀。

  風淮站起身來,「我再去試試。」與其坐在這聽這些半溫半涼,也不知收不收得到 成效的話,還不如由他再去碰一次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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