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走的離蕭止住了走勢,頭痛地皺緊一雙眉,她半撐起身子四處探看,「二哥人呢 ?」他怎麼不在她身邊?對了,他在征討北武,目前戰況如何?也不知她睡了多久,他 是否已經攻下北武王城了?
「王爺他……」說與不說皆不是的離蕭顯得很為難。
「他在哪裡?」她注意到他的異樣,同時營內太過安靜的氣氛,也激起她心中絲絲 的不安。
「他……」該告訴她嗎?她好不容易才醒來,萬一說了影響到她的傷勢怎麼辦?
「冷天色!」支支吾吾半天還是吐不出她所要的答案,愈想愈覺得不對勁的戀姬, 索性扭頭直接朝帳外大喊。
「公主,冷將軍……」離蕭只好硬著頭皮開口,「方纔率後衛軍前去增援了。」
「增援?」她的心房倏然一緊,伸手緊捉住他的衣袖,「二哥現下人在哪裡?」鐵 勒會需要冷天色的增援?鐵勒出了什麼事?
他忙安撫著她,「公主,你先別著急,等軍醫過來先為你——」
「快回答我!」戀姬大聲截斷他的話,過於激動造成血氣不繼,使得她腦中昏茫了 半刻。
不想再刺激她的離蕭只好趕忙道出:「王爺已經率軍進抵北武王城,目前敵我兩軍 已在城內相逢。」
鐵勒已經進城了?
她甩甩頭,神智清醒了一些,腦中轉想了片刻後,一手按著胸口吃力地下榻穿鞋。
「公主,你下能……」離蕭被她的動作急出一頭冷汗,直想將她扶回榻上。
手腳不太聽從使喚,搖搖晃晃的戀姬好不容易站穩,費力地揮開他阻攔的雙手後, 咬著唇一步步朝帳外走去,離蕭看了,只好順她的意扶著腳步不穩的她走至帳外。
萬里雪飄,迎接出了帳的戀姬,仍舊是那一場漫飛不停的大雪。在雪地裡倚著離蕭 站定後,順著離蕭的指點下抬首望去,北武王城已然在雪原的那一端,但戀姬看了不過 片刻,便敏銳地察覺到空氣間所氾濫的詭譎是什麼。
太安靜了。
四下太過靜謐,在雪原那端,戰鼓聲、金戈聲、殺敵吶喊聲,沒有;煙硝火光,沒 有;除了落雪的音韻外,什麼聲音都沒有,跟隨鐵勒涉過無數戰地的她馬上明白,這根 本就不是戰爭該有的景況,這情景彷彿是……戰事早已告終。
若是戰事已告終,那,是哪一方勝了?
一陣寒意匆地自背後深竄上來。以離蕭方才推托敷衍的態度來看,她不得不懷疑鐵 勒他……下,不會的,鐵勒不會敗,他也從不輕易言敗,況且在她昏迷之前,鐵騎大軍 的戰績與北武國相較起來仍佔上風,怎會……她極力壓下不斷向四肢竄去的顫意,一手 緊捉著離蕭的臂膀。
「敵我兩軍……誰勝誰負?」老天,千萬別告訴她……為此心裡也是著急萬分的離 蕭,再不掩飾地垂下頭來吐實,「王爺和中軍皆被北武王困在城內無法動彈。」
戀姬聽了,隨即轉首看向帳後遠處栓馬的牧欄。
「公主!」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馬上明白她想做什麼的離蕭情急的阻止她。
「我要去救他……」眼下鐵勒是生是死也不明,她得快點趕到他的身邊,要是去遲 了……不可以的,她還有好多話沒對他說,她……離蕭拉著她不肯放手,「不行,你不 能在這時犯險離營!」在鬼門關前徘徊了那麼久,她才撿回一條命,傷勢都還未癒,別 說想救鐵勒了,她能不能上路都還是個問題,況且,鐵勒吩咐過,她要是出了事,鐵勒 將會對臥桑……「放手,我要救他。」她虛弱地想掙開他,不意腳下卻被積雪絆了絆。
眼明手快的離蕭忙接住她,並將她半拖抱至懷裡,倚在他臂中的戀姬喘著氣抬起頭 ,懇求地望著他。
她的眸中泛著淚,「求求你……」明知道鐵勒就在那裡,她不能什麼都不做,最起 碼,也要讓她親眼再見他一眼,讓她知道他安然無恙,她不能在這枯等消息,這太折磨 了。
「我……」離蕭猶豫了許久,未了,深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準備。 」
***
雪妝點點,山舞銀蛇,這場飛雪下得冷天色心煩意又亂。
收到左右翼軍通知後,便私自帶兵前來增援的冷天色,一掌撥去覆在臉上的薄薄雪 花,再次仰首直盯著近在眼前緊閉的王城大門。
裡頭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那兩票該死的左右翼軍,送來鐵勒受困於城中的消息後,便一聲也不吭了,就連個 下文也不告訴他,害心裡十五個水桶的他在大營裡差點急瘋,直怕鐵勒有個萬一,甚至 甘冒著大罪私帶著後衛軍前來增援,結果才來到城下,全軍馬上被告知不准破城救帥, 必須跟他們一樣待在城外靜候鐵勒的指示。
眼看時間一點一滴逝去,都等這麼久了,他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一片惱人的寂然中,參軍的聲音悄悄在冷天色的身後響起。
「將軍,大營有人來了。」
「沒有我的命令,是誰敢擅自離營?」又急又氣可又無法發洩的冷天色,在聽了後 ,怒氣沖沖地回過頭來喝問。
「她。」參軍木然地指向來者。
他差點瞪凸眼珠子,「十公主?」她不是應該躺在大營裡嗎?
在百名精兵的護衛下,與戀姬同乘一騎的離蕭,一手抱緊她一手持韁策馬,在紛紛 讓道的後衛軍中,往位在城門前的冷天色而來。
已經夠煩的冷天色首先衝著不要命的離蕭大吼。
「離蕭,你怎麼可以——」要是被鐵勒知道他帶戀姬來,他准玩完了。
但他聲討的全文還未說完,滿腹怒氣的戀姬已出口大聲質問。
「冷天色!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都什麼節骨眼了,他居然在城外袖手旁觀也不 進城去救鐵勒?他不是來增援的嗎?
「我……」冷天色的氣勢頓時少了一半,含在口中的話也說得模模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