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親當日,賀客佳賓絡繹不絕,由白日便開始慶祝,宜至夜半時分,人們還不肯散去,酒酣耳熱地恭祝金陵城的第一富商娶親,搞得步千歲把那些好不容易才請來後卻又不想走的客人們,用夜深雪大的籍日,再命人將他們給一請回去。
才一日的光陰,整座紫冠府裡的人忙得人仰馬翻,在請回所有的,賓客之後,家僕們盡速打掃整理完府內後,人人便累得各自回房歇息。
不過,還有某些人不肯睡,其中一個就是剛娶了妻而又不回新房的步關之。
才送走所有賓客的步千歲,頭痛欲裂地看著死賴在大廳裡喝酒,而不去沁雪院會新娘的大哥,看他將陳年美酒當成水般,一杯又一杯地灌下喉,不但灌不醉,反而愈喝愈清醒。
步千歲撫著隱隱抽痛的額際,想了老半天也不知該怎麼打發這個不回院的大哥,而他又不能去把步熙然給捉來想法干,於是他只好拚命向身旁的步少堤打暗號,暗示他幫忙快點起這個新郎倌回院。
「大哥,你不去陪嫂子嗎?」收到暗示的步少堤,只好硬著頭皮小心地問步關之。
「晚些我會回院。」步關之昂首飲盡杯裡的酒,邊說又邊替自己倒了一杯。
「晚些?多晚?」
步關之掃了他一眼,「你急著趕我?」
嘔……當然不是。「步少堤被他的冷眼一瞪,話都吞回肚子裡去,不敢再趕火。
「什麼不是?」步千歲推了不爭氣的小弟一把,回頭不客氣地把箭頭直指向大哥,「你還要在這樣多久?你想在洞房花燭夜冷落大嫂不成?」他們費盡苦心撮合這對新人,可不是想看他們一個狂飲,而另一個獨守空閨。
「我難道不能在這兒唱自己的喜酒?」步關之愛理不理地繼續喝他的酒,就是想把回院的時辰拖下去。
步千歲批高了眉刺耳的笑著,指著桌上的空酒罈,刻意地諷刺他,「這也能算是喜酒?嗯,很好聽的笑話。」
步關之頓時停下飲酒的動作,舉杯不飲,緩緩地揚首瞪心眼比誰都小的二弟。
「三哥,這不是喜酒是什麼酒?」不知道人家在暗諷的步少堤,看著手裡的酒杯不明所以的問著。
「小弟,讓三哥來教教你。」步千歲一手搭上他的肩頭,洋洋灑灑地繼續諷刺,「這叫悶酒、澆愁酒,或者也可以說是懼情酒。」
「我回院了。」步關之猛地擱下酒杯,面無表情地走出大廳。
步千歲吊高了眉,頗不滿地看著步關之踏在雪地裡的腳印,一步比∼步深,一步比一步重。
「大哥他怎麼了?」步少堤拉拉三哥的衣袖,對向來穩重的大哥有點擔心。
步千歲擺著手歎氣,「他呀,只是個『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的膽小鬼。」真是的,被一個女人背叛他就當全天下都沒好女人了,要不是他們這些弟弟強迫他娶,這輩子恐怕就要打光棍了。
「明知道大哥這樣,你們還硬要大哥娶親?」步少堤打抱不
平地瞪著他,總覺得很對不起大哥。
心情惡劣的步千歲掐著他的頸子冷笑。
「不然你想看他這樣過一輩子?」他們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呀?還不都是怕他大哥會孤單淒涼,即使是騙局一場,他們也要騙他大哥娶個姑娘。
「不想……」喘不過氣的步少堤掰開他的手,轉眼間又憂心了起來,「可是大哥娶得不情不願的,以他的性子,這會不會害了大嫂?」
「不會的,我想他們倆應該挺配的。」步千歲覺得晴絲水水嫩嫩的,很適合他那個石頭大哥,俗話說水能穿石,他們倆應該是對很適合的夫妻。
「會嗎?我怎麼都看不出來?」步少堤搔著發,開始在想這一對新人哪裡配。
「目前還看不出來,也許過些日子,我得和熙然再討論該如何進行了∼步計劃。」步子歲也在想是不是該再做些什麼,好來打破那一對新人的僵局。
步少堤忍不住哀叫,「你們還有下一步?」
「當然有,不然我們的罪過可大了,我們會對不起爹娘和大嫂。」要是只讓他大哥娶親而沒讓他大哥得到幸福,他將來下去見爹娘時肯定會被念,他可不當罪人。
「你們還有什麼計劃?」步少堤愁眉苦臉地接受還要繼續騙人的事實。
步千歲敲了敲他不會拐彎的腦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因為你這個老實人只會壞事。」
「不告訴我還叫我加人當壞人。」步少堤滿心不乎地抱怨。
步千歲將桌上的萊餚隨意地打包好後,拉著遣在為自己哀悼的小弟走。
「走啦,我們去熙然那裡再喝一場,熙然在倚雲院裡快餓死了。」他再不去,那個裝病而不能出院來吃喝的哥哥,整日都沒人有空去送飯,恐怕真的要餓出病來了。
沁雪院裡的新房內,高燒的燭焰將房內映得十分明亮。
晴絲一人獨坐在簇新的淋榻上,頂上沉重的鳳冠她已戴了一日,但鳳冠上的紅中始終無人來為她取下,她伸手輕揉僵硬的頸項,身上艷麗的新在將她裡得難以喘息,渾身燥熱。
她不知自己已在這兒枯坐了多久,連著兩日來的忙碌,她不但身子特別難受,連腦子也漸漸混飩不清。她垂首看著身上過於美麗的衣著,從沒想過自己也能穿上這一身紅嫁裳,她總覺得自己與這裡太不相配,而能夠搞開她紅蓋頭的人,可能永遠都不會出現。
晴絲愈乘愈暈眩,記不起今日是否喝過藥,只知道她被眾人簇擁著來來去去,整日下來她好像滴水未沾粒米米進,但也不覺得餓,只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像是摸了著邊際。
步關之在她的身子自然上往前傾倒時,進人房內適時接住她。
他掀開她冠上的紅中,費了一番功夫才幫把她沉重的鳳冠除下。在他臂彎裡的晴絲面頰潮紅。星眸半閉,柔若無骨的身子挨著他,菱角似的嘴裡不停地喘著氣,步關之對於她的異樣有些訝異,但他怎麼看也不覺得她是酒醉的模樣,於是又靠近她的面龐輕嗅,卻也沒聞到半點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