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錦的正室趙夫人,也站了出來阻止夏候容的舉動。「她還有個東郡王表哥,或許由她去同東郡王說情,紫冠府還有可能放咱們一條生路。」
「紋焰,你快去向東郡王說情!」呆怔了一陣的夏候錦,在趙夫人的話提醒了過來,也將紋焰當成現今唯一能夠攀扶的浮木。
「我與表哥不親,他未必會聽我的,何況這是紫冠府的主張,表哥無權干涉別人的家務事。」
「你是翅膀硬了?」夏候錦一臉的惱怒,「有了外人就不幫自家人?」才給她去了紫冠府數月就忘本了?
紋焰不回答,反而指著夏候容的鼻尖,從頭開始算起夏候容所做出的好事,「他若不四處興風作浪,不去砸紫冠府的鋪子和胡亂賒帳,紫冠府怎會找夏候府麻煩?說到底,這事是他惹來的,他有本事惹就要自己承擔,千錯萬錯,也錯不在我。」
夏候錦風雨欲來的怒意在聽完紋焰的話後,隨即轉向夏候容,「畜生,原來就是你!」
「你信她?我都說了步少提是為了她而出頭!」夏候容死也不肯認帳,火爆地與爹嚷了起來。
紋焰反駁夏候容編派的謊言,「步少提是為了紫冠府的名聲而做,不是為了我,假若有人無理取鬧到他的頭頂上,你想,他會置之不理什麼都不做嗎?」
怒極攻心的夏候容,在眾人來不及阻擋下,一掌甩向她,讓紋焰重心不穩地跌在地,但她不喊疼也不落淚,火辣辣的掌印漸漸地浮現在她白暫的臉頰上。
她從不掉淚,多年來,她總是不掉淚。
紋焰撫著麻痛的臉頰,緩緩地自地上站起來直視夏候容,以笑容代替淚水,就是要為自己爭一口氣地仰起下巴,讓夏候容看了更氣更惱。
她雖是個順命的人,離不開夏候府裡頭牽絆她的過世親人,就像是魚兒離開了水就失去意義一樣,為了適應這種不能離開的日子,她學會了認命和忍耐,但她也是個好強的人,絕不願讓人看出她的心傷和失望,因此,她不哭。
「都說不能打了,怎麼又打?」趙夫人氣急敗壞地瞪了夏候容一眼,連忙換上疼惜的表情迎向紋焰。
一直被蒙在鼓裡的夏侯錦,這才完全明白兒子做了什麼會使得整座夏候府淪落至此,身子抖得頻頻打顫,更氣他不長進、不中用。
「你向紫冠府賒帳?」他一手扯過夏候容的頸子,「夏候府是沒錢讓你用嗎?你沒錢花用就去賒?」他夏候府好歹也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他居然到外頭去丟人現眼?
「我……我賒又怎麼樣?庫房裡沒錢不賒難道用搶的嗎?」說不出道理來,夏候容於脆一把推開老父理直氣壯地問。
「沒錢?」夏候錦轉首問最熟悉財務的紋焰「紋焰,還剩多少銀兩可用?」
紋焰攤攤雙手,「分文不存,單是一個空殼。」
「孽障……我今日就打死你祭祖!」夏候錦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抄起了枴杖追著他就要打。
「老爺,他可是咱們夏候府唯一的命脈!」視兒子如心肝的葉姨娘哭喪著一張臉,緊拉住夏候錦苦苦地求情。
夏候容不以為然地指著紋焰大聲咆哮,「你要打死我的話,就先去打死她!」
紋焰挑高了細眉,不知她哪兒來的罪過。
「她一去紫冠府後,就弄得咱們生意被斷、頻吃官司,你以為本少爺的錢是花哪裡去了?我光是為了你往年來靠勢力所壓下的多件案子,賄賂官老爺就不知用了多少租產,這裡頭還包括了你倚財仗勢強搶他人妻女的那案子,我如此為你盡心盡力開罪,你還怪我?就算是你看我這兒子不順眼,至少人不親血親,我才是你親生的兒子,你怎麼不怪自個兒養了她這隻老鼠來咬布袋?」夏候容振振有詞地再對夏候錦嚷嚷,要他把矛頭轉向紋焰這個外人。
想起當年強搶他人妻女的事,夏候錦的面容迅卻失去血色,「那些案子……不是被官府壓死了嗎?怎會又被官府翻出來?」
「去問你的好女兒!」夏候容認定是紋焰在後頭一手促成的。
「與我無干。」紋焰冷冷地澄清,「我若要做的話,不會讓官府接受他的行賄,更不會在做了這種事之後自投羅網,我豈有這麼傻?」
種種的紛掙和不寧讓夏候錦一時昏了頭,在別無他法可救夏候府又慌了心神後,他睜大了眼瞧著紋焰與夏候容,不一會兒,他的眼神又停留在紋焰的身上。
「紋焰,立刻叫紫冠府撤手,不然別說你想祭墳,我會將那佔地方的野墳掃出府去,讓底下躺的兩個人到外頭去做孤魂野鬼!」兒子的確是他夏候府的唯一命脈;就算再荒唐,到底是手心上的肉。
「有話好說嘛,快別對她這麼凶。」趙夫人親熱地攬住紋焰,眨眨眼示意夏候錦別觸怒了唯一能救他們的人。
「她掃完墳就快打發她去紫冠府說情,辦不好的話,我會讓她吃不完兜著走!」夏候錦甩甩衣袖交代,並拉著夏候容的耳朵:「你跟我來!」
「臉蛋疼不疼?」夏候父子一走,趙夫人就在紋焰的身旁關心地問。
「這掌痕千萬別讓紫冠府的人看出來,也別說是我們打的,知道嗎?」葉姨娘也好不熱絡地湊上前來,伸手便要撫摸她被打出印子的臉蛋,在她的手指還未觸及時,紋焰便先偏過臉看著她們別有用心的表情。
紋焰連謝不謝地與她們隔開兩三步之遠,「你們想要我做什麼?」往昔將她視為眼申芒刺的她們,不會平白無故地來討好她,就算是下起紅雨,她們的心底也不會對她有什麼憐憫之情。
趙夫人有模有樣地歎息,「唉,咱們夏候府現今已快樹倒葉散,不只老爺子靠不住,各房子嗣也沒一個有出息。」
葉姨娘也忙著按著話尾,「不過呢,在這誰也靠不住的夏候府裡,就只有你最是爭氣,你是咱們脂粉堆裡的翹首,就是那些頭帶頂冠的男人們也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