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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受他一擊已翻眼暈過去的鬼差,在他用勁搖撼下又清醒過來但卻倔著口怎麼也不肯說。

  軒轅岳震聲大喝,指尖緊緊掐進他的頸裡,「說!」

  「已經……上路了……」禁不起這等疼痛的鬼差,孱喘地吐著一口接一口的黑血,斷斷續續地把話吐出口。

  甚為震驚的軒轅岳鬆開了他,不置信地張大了雙眼。

  六陰差已經來人間了?難道鬼後暗緲真將如她所誓,要以三千人間之子血祭暗響?倘若這是真的,那人間豈不是將有一揚浩劫?

  低低的呻吟聲拉回了他的神智,低頭一看,未死的鬼差們正竭力地想爬離簷上;他將十指交握猛力一握,剎那間就讓奄奄一息的鬼差們全都魂飛魄散化為烏有,夜風一吹,帶著血腥味的森涼冥意,便四處飛散在風裡。

  指尖還滴著縷縷黑血,氣息漸緩的軒轅岳仰起頭,環首四顧著沐浴在月光下的城市,那份自天火發生起就充滿了心頭的不安感再次地緩緩爬上了他的心版。

  少了為凡間鎮守除厄的嘲風獸,不要說整座皇城岌岌可危,就連人間也將難倖免於難,他若是不及時找回嘲風獸,那麼今年的春季,不只將會是野火燎原的一季,還會是鬼魅四竄的一季。

  第三章

  是火的味道。

  睡得很不安穩的嘲風,淺寐中,焦焚燃燒的氣味隱約飄掠過他的鼻尖,分辨出那是什麼味道後,他倏然睜開雙眼,一骨碌地自地上的草蓆躍起,戒備地蹲屈著雙腿、拱身仰首,儼然一副嚴陣以待的備戰姿勢。

  破廟內安安靜靜的,偶爾傳來一陣陣廟爺爺的打鼾聲,睡在廟裡內院的喜樂依舊安睡著,四下探看,除了門外泛著微紅的天色有些古怪外,夜色如昔。

  愈看愈覺得外頭天色不對勁的嘲風,輕手輕腳地起身步出廟外,提氣躍至廟簷上揚首四眺,在他頂上的天際,月兒十五,圓潤瑩亮,但色澤卻血艷鮮紅得懾人,他皺了皺眉,踮高了雙腳眺向遠方後,隨即知曉了他會夜半驚醒的由來。出事了。

  由遠方隱隱的火光可看出,某地正遭火焚之劫,風中零零飄散過來的火星味,隱約透露著某種令他熟悉不已的氣味,而這份氣味,在勾撩起他某種想念的記憶時,也在腦海裡提醒著他,久遠以前被他鎮封在人間之外的祝融,又再次跨越了人間的界限。

  心下有股直想趕至受火劫之苦的現場鎮退祝融肆虐的衝動,可就在他正想身隨意動準備提起腳步之時,他又愕然止住腳步,猛然想、起自己已不再是固守簷上的守護神獸,現在的他,不是神差.不是嘲風獸,他的名字喚作嘲風,只是居住在凡間的一個凡人面巳。

  怔住腳步的他,寂然呆立在簷上,悵然的感覺兜頭朝他罩下,在那一瞬間,他不知自己是若有所失,還是因此而鬆了口氣。

  默然無言的他抬起自己的雙手,仔仔細細地看著它,十指可張可握,只要伸手探向天際,月光可從指隙間輕輕篩漏;而這副身軀輕盈可自在由他行動,不必再受限於廟攘一角;除了人身之外,他還有了一張七彩獸面以外的臉龐。這些,皆是他從前不曾有過的,也是他一直所渴望的,若是要他拋棄目前所擁有,再當回以往蹲踞在簷上的嘲風獸,他辦不到。

  可是他無法否認心頭還是有份難以言喻的失落感,一直以來,他就是將責任扛在肩頭上蹲踞著的,一下子要他擺脫這份濃重責任感,還真不是說放就能放,他總是要一再地告訴自己,他已經脫離簷上之獸的身份了,反正他這個守護的位子,神界遲早會找到幫手來取代,他又何需再和從前一樣去為那些凡人的安危擔心?目前的地只要堅守他的選擇,安安分分地當個人間之人,不需再去為了那些責任感為人間日夜煩心。

  稍稍拉回眺望遠處的雙眼,將目光挪至小廟不遠處的大街小巷後,嘲風在簷上坐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寂靜的大街在月光下的每一份光景。

  來到人間的每一天,都是一個新的開始。這是他目前對人間最大的感想。初到人間之時,他是個待在門縫外看門道的門外漢,他不知人間不是如他想像中那麼簡單的,自從有了個領他入門的喜樂後,他逐漸對人間和人生開始改觀。

  每天,喜樂會對他說很多話,對他說那些有關於人間的瑣事,聽她說,人生是一趟又甜又苦又酸又辣的旅程,問她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滋味,她答,因為這一生會遇見很多人,會發生許多不在預料內的事。

  他聽得都神往了。

  失去希望後,他又有了一個新的「想像」可以揣捧在懷抱裡。

  但人間比他想像的還要複雜,真要體會人生,還得一步步慢慢來,因為,在人世間有太多太多的人,太多不同的人心和面貌,無法一統也無法一概而論,更找不出個模式或是規矩來,他若真想明白,還得一一的去見識過。

  日日跟在喜樂的身後,他見識到了許多不曾在簷上看過的人等;他曾跟著喜樂走過商家小販林立的貨街,看著來自大江南北的商人們雜聚在街上,拉大了嗓音、叫紅了脖子地一聲聲招徠著顧客,在他們之中,有高有矮,有著異於平時所見之人的輪廓,還操著不同的語言或口音,雖然他們的外觀看起來截然不同,但臉上的笑容卻是相同的,都是充滿了陽光和活力,讓人看了不知不覺地被感染了朝氣蓬勃的感覺。

  他也曾在前去乞食時不經意走過滿是紅袖招的花街,他記得那條空氣中漾滿了花粉和胭脂香氣的大街,家家戶戶的門裡樓上,一個個艷麗又妖嬈的女子,迎風吟唱著挑逗慵懶曲調,她們的眼特別媚,水汪汪的,像一潭潭流蕩的水澤似的,套句經過路人所說的話,這叫煙視媚行,但他只覺得她們像是一朵朵垂著頸子有氣無力的花兒,必須倚著牆才能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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