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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神界有什麼反應?」寧枉勿縱的嘲風,邊說邊再揚指捏緊了另幾根白鬚。

  「現下神界已經在通緝你了。」知道不招實話將會有什麼可怕後果的土地公,為了自己留了好幾百年才有這等成果的鬍鬚,當下更得句句吐真言。

  「上頭的人想怎麼處置我?」他很好奇自認為是他頂頭上司的那些神,會想些什麼名目來對付他這個根本就不屬於神界的獸。

  土地公膽戰心驚地輕吐:「不知道……」

  手臂一揚,嘲風再度不留情地扯下了幾根白鬚。

  「別拔了!」疼得眼淚齊飛的土地公,極度心酸不平地扯開了嗓子大嚷:「我說的本來就是真話!我的官太小了,上頭打算拿你怎麼我怎麼可能會知道?」

  「好吧,那就問你知道的。」善解人意的嘲裡又即轉了個舵,他今日會把土地公叫出來的主要目的,「喜樂去找的那個人是誰?」

  知不無言的土地公立即把他要的消息吐出,「那個人名叫胡思,祖上世代行醫,是個鄰里有口皆碑的大夫……」

  他板著臉,「他與喜樂是什麼關係?」

  「他就像個大哥哥一樣,自小就待喜樂不錯,也時常送飯給她吃,喜樂每個月都會固定上他那喝藥。」

  「喝什麼藥?」嘲風沒注意到自己又開始把兩眉皺成一條線了,

  「不知道……」欲哭無淚的土地公,有先見之明地懇求他,「拜託你這回就行行好別再拔了,這種小事我是真的查不出來。」

  嘲風垂下手臂,窗外反射進來的光影映照在他的臉上,明亮了他一半的臉龐,另一半,則有些陰暗看不清。

  在來到人間的這段時間裡,他學了不少東西、識了不少人,可無論他去哪裡,他都會緊跟在喜樂的身後。

  當他對未來感到一片混沌之時,是喜樂出現在他的身邊,領著他,一一去認識這個華麗而又繁雜的世界,每每他對人間有所疑惑不解,喜樂會耐心地解釋給他聽,當他寂寞地獨坐在簷上遠望時,是喜樂陪在他身旁與他分享同一陣清涼的夜風。長久和喜樂處衣一塊,他漸漸地將一些以前不曾有過的依賴之情放在她身上,將她視為最親近之人,可是他從沒想過,她不是全然屬於他一人的,她也不是只關懷他而已,她也會把她的目光分享給其他人。

  今日站在大街遠處探看時,他隱隱地察覺到喜樂還有一片他沒有參與過的世界,他這個晚到者,卻來不及加入其中,看著他們倆親暱熟絡的模樣,這種單獨被排拒在外的感覺,令他心頭沒來由的悶鬱難受,尤其每當他憶起喜樂看向胡思遙時,那種目光,和看向他的目光是不同的。

  喜樂給他的眼神,像是看待兄弟姐妹般,有純粹的關懷,但卻不夠貼近,不似胡思遙,她給胡思遙的,是種孺慕,是種微妙的情氛,這令他的心房像條打了結的繩,正遭人緩緩拉緊,這份感覺來得太快、太陌生,而他,不知該怎麼去將它拆解開來。

  「嘲風?」坐在地上看他發呆的土地公,有些擔心地看著他陰睛不定的臉龐。

  嘲風眨了眨眼,捉回自己最近常漫飛的思緒。

  土地公歎了口氣,「別繼續在人間流連了,上頭正派人四處尋你,你得快回你的本位才行。」

  「因為祝融到處肆虐?」他振了振神智,大抵也知道神界會這麼急著尋他的原因是什麼。

  「既然你知道,還不快想想辦法阻止他。」分明知曉,卻仍舊置身事外,他怎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百姓受苦?

  嘲風冷淡地揚起眉,「我為什麼要阻止他?」

  土地公不可思議地張大了眼,「那是你的使命啊。」都在簷上蹲了千年,他還問這句話? 

  「這是誰立的規矩?」他彎下身子,將臉逼近土地公的臉龐,一宇一句,問得極為不甘。

  「呃……」一時之間,土地公還真想不出他們為何會把嘲風獸守護人間這事,視為是他應盡的職責。

  掩藏了千年的不滿躍上他的面容,他斂眉怒視,那久久隱而未發的委屈,在他炯亮的眸心裡流竄。

  他是龍之子,不是神界之輩,千年前神界趁他心智未開時,私自將他囚禁於簷上,要求他代神界守衛人間。千年來,他默不作聲地蹲踞在簷上,依著他們的話去保護人間之人,然而每當他想問問,為何他得如此耗盡心力地盡這份他完全不明白的職責時,卻從沒人能夠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們只是把他的盡責視為理所當然,而他最憎厭的,就是他們的理所當然。

  「無論是神界還是人間,我已經摸清楚你們所謂的規矩了。」他蛹起下頜,閃亮的黑眸昭示著他的決心。「從現在起,我也有我的規矩。」他已經不是昔日阿蒙了,在人間多留一日,他就多懂一分,他不會再像初來人間報到時那般地好騙。

  「你有什麼規矩?」愈看愈覺得不對勁的土地公,不禁不安地開始揣想種種不妙的狀況。

  他露出一笑,「我的規矩就是不再聽任何人的規矩。」

  土地公直在心底大喊不妙。要命……這下慘了,騙不回去怎麼辦?

  「有人回來了。」原本還在煩惱這下該怎麼辦的土地公,忽地抬起頭兩眼直視著廟門外。

  「你快回本位去。」嘲風回首看了外頭一眼,彎身拎起他,將他推往神案的方向。

  「慢著……」土地公忙著想抗議,卻被他以蠻勁給塞回木雕的人形塑像裡。

  「嘲風?」一腳踏進廟門的廟爺爺,滿臉意外地看著他,「怎麼今兒個這麼早就回來了?喜樂呢?」他們倆不是形影不寓的嗎?難得喜樂會放心扔下他一人。

  「她有事出門了。」嘲風回過頭來,面色一改,又恢復平時一貫的笑意。 

  「這樣啊。」廟爺爺頓了頓,開心地朝他招招手,「你的肚子一定很餓了吧?過來和爺爺一塊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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