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望著她,俊臉上寫了擔憂,「方纔的事,常發生嗎?」
「不,這是頭一回……」她眨眨眼眸,猶如大夢初醒,「謝謝你的及時趕到。」
然而葉行遠卻自責地搖首,「我來遲了。」
「怎麼說?」雖然她不想去追究他是如何知道她有難的,也不想去追問他是如何能趕到並驅走那隻鬼的,但為了他臉上的那份自責,她卻不想探究。
「你受傷了。」他伸手輕撫上她的頸間,心疼地看著上頭遭掐出來的紅色指痕。
「我沒事……」她羞赧地轉過螓首,但他的指尖卻勾著她的下頷將它勾回來。
他慎重地向她叮嚀:「下回若再有這種事發生,記得,大聲喚我,我會馬上趕過來的。」
她點了點頭,復而抬首望上他的眼,「方纔,你又去園裡找東西了嗎?」
他選擇沉默,並將停在她下頷處的手收回來,又再度明顯地隔起了一堵與她之間的高牆。
她實在是難掩好奇,「你掉了什麼?」
「夜了,睡吧。」葉行遠輕輕推她躺下,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無音及時捉住他欲離去的指尖,「你所失去的東西,就在這花相園裡嗎?」
經她的手心一握,他的神情頓時顯得不自在,半晌,他僵硬地撇過頭去。
她欲言又止,「你……」
「還怕嗎?」感覺她的手心猶帶點抖顫,欲離開的他不放心地問。
她搖首,「不那麼怕了。」
「那麼……」自覺不該在這夜深時分停留在她房裡的葉行遠,說著說著便想起身。
心情尚未完全平定的無音沒放開他的手,反而將它握得更牢,眼底,猶盛著些許驚懼。
「再陪我一會。」雖說自小到大,各式鬼怪她都見怪不怪了,但她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兇惡,欲置她於死的惡鬼。
他面有難色,「但……」
「只一會,好嗎?」心慌意亂的水眸瞅著他。
「好吧。」他遲疑了一會,終究敵不過她的央求,將她的手放進錦被裡為她蓋好後,坐在她的身畔,「我就在這,待你睡著後,我才離開。」
「嗯。」飄搖的燭影映在他的側臉上,無音放心地合上眼,在一室心安的氣息裡逐漸睡去。
在房外遠處廊上等候消息的申屠令,久等了許久後,終於見到銜命而去的紅鬼回返。
「終於回來……」正想褒獎紅鬼幾句的他,措不及防下,硬生生地遭受到撲面而來的紅鬼攻擊。
他忙閃身躲避,卻還是遭紅鬼咬傷了右掌,他騰出左掌一掌擊斃紅鬼,沒想到,所施的法術竟會失敗並且受命反攻向他,低首暗想了一番後,他才明白是途中殺出了程咬金,這才會壞了他的好事,紅鬼也才會功敗垂成。
他嘖噴喃念:「真礙事。」
也許,下回在動手前,他該先去和那只花妖打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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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怎麼了?」
一夜未合眼的葉行遠,在天方破曉時分,便強行闖進了申屠令所居的客房,也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或是此刻方不方便,盯審了申屠令裹著紗布的右掌半晌後,當下便不客氣地將他窩藏在腹裡的疑問問出。
「沒什麼。」正在著裝的申屠令邊繫著衣帶邊答,「只是昨兒個夜裡不慎被燭火燙著。」
見他的神色鎮定自若,謊言答來也流暢無礙,早知他已有心理準備的葉行遠走至門邊,伸手合上了門扉和窗扇,將灑滿一室的燦目朝陽都隔絕在外,再動作緩慢地回過身來,站在正對鏡著裝的申屠令的身後,但在亮澄澄的銅鏡裡,卻沒有映出他們兩人的身影。
空氣裡,有片刻的沉默。
彼此都心知肚明對方皆不是人後,說起話來,也就方便許多。
他森峻地問:「你想做什麼?」夜半繪鬼偷襲?無音是哪得罪過他?
「與你無關吧?」申屠令在整理好衣衫後,自顧自地照著鏡子束起髮冠來。
他步步進逼上前,瞇細了一雙眼,「同在一座屋簷下,你說有沒有關?」
「咱們都是各懷鬼胎。」申屠令滿面笑意地回首,挑高了眉對他眨眨眼,「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既不礙著你,那麼你也別來妨礙我。」
「與她有關就不成。」葉行遠的一雙銳眸直戳進他的眼底,含斂的眸中,隱隱帶著警告。
他半笑半不笑地攤攤兩掌,「說來,昨夜我會那麼做,不但是為我自個兒,同時也是為你著想,她若不在,日後咱們各自找起東西來會較省事。」
「別把我和你扯在一塊。」拒與他淪為同道的葉行遠,不客氣地澆了他一盆冷水。
大清早就收到一籮筐警告的申屠令,朗眉一挑,走近他的身旁彎身在他的耳邊問。
「臉上的傷,還會疼嗎?心底的傷,痊癒了嗎?」還以為這只花妖已經記取過教訓了呢,沒想到過了百年,他還是蠢妖一隻。
埋藏在心底最深的傷口突被挖掘出來,令原本就是一身防備的葉行遠,剎那間更是充滿敵意。
「你到底是誰?」這個傷的來歷,沒幾個人知曉,到底他是何方神聖所以才會知情?
他淡若清風地聳聳肩,「只是個路人。」
「離她遠一點。」不想再與他拐彎抹角的葉行遠,索性直接道出來意。
「憑什麼?」申屠令挑釁地揚高了方正的下頷。
葉行遠握緊了拳,「她是我的新主人。」他能再次站在人間的土地上,是因無音將他種了出來,只要無音再世一日,他便會守護她一日。
他卻邪邪地笑了起來,「那我就更有必要留下來了。」也許,在這這待久一點,他便能再見到百年前的那一場悲劇。
「誰派你來的?」前思後想,他怎麼也想不出無音曾與何人樹敵過,或許,無音會出事,主因是出在他的身上。
「無人指使我。」
既套不出所要的消息,也摸不清來者的底細,打算先去把這個不速之客弄清楚後再來盤算的葉行遠,在自認已把該說的警告帶到後,便轉身走至門邊,但當他的一掌按上門板上時,他微微側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