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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頁

 

  額上都沁出一層亮汗的葉行遠,在申屠令忙於它事因而減少了束縛之時,緊閉著雙眼聚氣斂力,繃緊了身子想衝破那道封鎖著他的力量,直至一陣猶如裂弦的清脆聲自他耳畔傳來,他連忙睜開雙眼。

  掙扎開了!

  「無音--」身體恢復自主的葉行遠,迫不急待地扯開了嗓子大喚。

  申屠令卻愉快地朝他揚起衣袖,「她已是我的囊中物了,你就留在這陪他們玩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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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亮了,她從不曾這般希望黎明不要再來。

  坐困愁城的無音,在即將天明之時獨坐在加設了欄框的窗邊,一雙水眸靜靜凝望著外頭因她的婚事而忙碌的人們,在她身畔的小桌上,置放了一套白花相園那邊拿過來的嫁裳,由雷夫人她們趕製而成的鳳冠,冠上的明珠和展翼的風鳥,在璨璨的燭火下生輝猶如一幅畫。

  昨日走得太遲,以致天亮未出城就遭雷府家僕給逮回的無音,此刻的心情既煎熬又空洞。

  在這等待出閣的一日中,她曾試著以銅鏡與碧落取得聯繫,希望碧落能趕在她出閣之前將她救出去,但她在鏡中遍尋不著碧落,也不知碧落是否是遇上了什麼事,或是又怕被那個緊迫不放的男子找著了,所以才刻意隱瞞行蹤。在放棄了碧落這線生機後,她又想藉由妖精或是鬼怪來托訊給好管閒事的藏冬,豈料這座雷府裡的門神和嘲風獸卻讓那些眾生無法跨越雷池一步,在斷絕了出逃的希望後,她便這麼坐在窗邊,靜看著夜幕漸淡,天際逐漸變得明亮了起來。

  透過加裝了欄框的窗欞,無音徘徊在外頭的目光忽然有了個固定的方向,她集中起精神看向自外頭步入小院裡的申屠令,如入無人之境地朝她這座小屋走來,而滿院看守著她的奴僕們,卻無一人發覺他的存在。

  「你為何而來?」當申屠令步入屋內後,她總算是把自見到他第一日起就很想問的問題說出口。

  仍舊是帶著和往日一樣溫煦笑意的申屠令,踩著優雅的步伐走向她,「我不是為何而來,我是被吸引來。」

  「花相園有何東西足以吸引你?」

  「太多了。」方吃了那兩顆屬於葉行遠眼淚的他,滿足地輕撫著肚皮,「例如……妖精的慾望,和你娘的執念。」

  無音怔住了,無聲地看著他走至自己的面前,以扇托起她的下頷。

  「百年前,葉行遠自恃懷有千年道行,在山神的指點下欲修練為人,豈料,功虧一簀。」申屠令放開她,手搖著水墨扇邊說邊在房內走著,「在他捨棄為人時,他的渴望為人的慾望,化為兩顆淚掉在這花相園裡,那兩顆淚,可不是普通的淚,在那裡頭包含了葉行遠苦修多時的心血。」

  經他這麼一說,無音終於知道那兩顆淚的重要性,也才明白為何葉行遠和他都這麼想得到,但關於另一點,她卻百思不解。

  「我娘呢?」看他今日似乎是打算把一切都敞開來說,因此她也就繼續大方地問。

  申屠令笑笑地回首,以扇面輕敲著自己的臉頰,「她呀,是她等候你爹的執念吸引了我,當年她渴望與你爹廝守,不惜棄巫甘淪為妾,嫁予你爹後,她日日在園中等待,但她不知,等待若是過久很易成為一種迷途的執念,因此即使是她被逐出家門削髮為尼,至死,她的執念一直都存在這座花相園裡未曾離開。」

  或許她不知,在他眼中,那座花相園簡直就是座充滿了生氣的庭園,在裡頭,有人類和妖精的愛恨,也有那些屬於黑暗的一部分,而那部分,通常都不會有人正視也不願去察覺,但他看見了,他為此而來,也因此而感到饜足。

  「還有一樣。」他繞了繞手中的水墨扇,將它直指向她,「就是你的慾望。」

  無音狐疑地蹙起了眉心,「我?」

  「忘了嗎?你曾向我許過願。」申屠令刻意傾身靠向她,讓她自他的眼眸中看清她曾向他許下的願望。

  當時那段被隱藏起來的記憶重現在燭光下,無音一手撫著額,想起那時幫她解危的他,曾在她的耳邊問過她最想許下的心願是什麼,而她,脫口而出的即是她想取代那些女人在葉行遠心中的地位,好讓葉行遠的眼裡只有她,讓她可以將葉行遠占為已有。

  她撫著額,「那時你……」他竟然對她施法?

  「你的願望已如願達成了,如何,滿意嗎?」申屠令朝她攤著兩掌,邀功似地亮出燦爛的笑容。

  「我的願望……」無音猶是不太置信,「有達成?」若是有,葉行遠怎會捨得讓她走?若是葉行遠的心中真有她,那麼他又怎會對她出走這一事袖手旁觀?

  「在葉行遠的心中,你是取而代之了,但,你比上一個女人傷他更深。」入侵了葉行遠的身體那段時間來,他早把葉行遠那顆歷經滄桑的心給看了個清楚透澈。

  她百思不解,「但他昨日……」

  「他被我控制了。」申屠令很是佩服自己這份連她也能瞞過的戲法,「你看不出來嗎?」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刺痛在無音的心底蔓延,悲傷像陣化解不開濃霧淹沒了她,她無限淒愴地想起那時不能由他的葉行遠,那雙眼眸裡所寫的,原來是他的身不由已,原來是他無法開口的傷心,那時的他不是沒有盡過力的,至少他還拉住了她的手,雖然他不能開口,但她知道他是想留住她的。

  「現在明白了吧?」申屠令滿足地挑高了嘴角,「是你們把我招來的。」

  她一手按著房柱,緊咬著唇瓣,「你……刻意挑我出閣這時才告訴我?」

  申屠令挑挑眉,「不這樣就沒意思了。」

  他是一隻享饜人心的魔,嗜食慾望與貪婪,仰賴七情六慾為生,他們身上的種種,雖是足以吸引他來此,但卻不能令他感到飽足,因此若是不為他自己製造一些機會,多為他們製造一些意外,他哪來那麼多的人心可以品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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