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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我叫鬱壘。」總算較能接受她已忘記他的事實後,他溫和地朝她微笑。

  「我知道……」差點被他俊容上的表情勾走的鳳舞,連忙低下頭喝了口熱茶,平穩下氣息後才又抬首,「守川人說你會帶我去找記川。」

  「記川?」他朗眉微揚,「妳想記起從前的一切?」

  她並不想掩飾,「很想。」若不是為了將過往全都憶起,她怎會來到人間流浪?她總覺得,她好似遺忘了個非常重要的人,因此她必須把那個人給記起來。

  神色複雜的鬱壘,在初見著她時,本是很想一鼓作氣全都告訴她的,但現在,在他發現她已完全融入人間生活,並且有了片屬於她的小小天空後,他反倒不知該不該把那段不堪的往事告訴她。

  他不希望,現在這個時常漾出開朗甜笑的她,知道自己曾經遭到聖上無情的對待,又是如何在未央宮中孤零零地死去,倘若把那些她曾因此流過淚的往事告訴了她,她還能像現在這般無憂無慮嗎?

  可,不告訴她,那麼在她空白的記憶扉頁裡,將會繼續沒有他的存在。

  他不想被她遺忘。

  等了千年,他只想重拾往日兩人間的情愛,他想將那些斷了的、散了的姻緣宿命,再在她身上接續起來,他想對她訴出他積藏了千年的愛意,他更想就這麼與她在人間雙宿雙飛,就像以前希望他們能走出未央宮的她,常在他耳邊說的,擺脫了宮中紛擾的人情愛恨後,他們出宮去做對恩愛的小夫妻。

  其實只要她能活著,他就再也不多求什麼,能不能完成當年的夢想倒是其次,千年來,他最大的心願,莫過於能像現在這般再看她一眼,好讓她美麗的水眸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並沒愛錯人,他也沒有……失去過她。

  可是現在,他卻又覺得,他寧願她忘了所有的過去,不再因此傷懷,那麼,即使是回憶裡沒有他的存在也無妨。

  「你知道我的過去嗎?」見他怔怔地盯著她瞧,鳳舞不好意思地緋紅了頰,清清嗓子打破一屋充滿奇異曖昧的氛圍。

  他回過神來,一笑,「知道。」

  「那……」正想再接問的她,腳下的裙襬忽地遭到一扯,她伸手摸摸又來纏著她的伴月,「別又來了,乖乖在一邊蹲著。」

  鬱壘輕輕出聲,「牠的名字叫伴月。」

  「伴月?」她偏首想了想,綻出如花的笑靨,「不錯的名。」

  「妳起的。」他目光沉斂地等待她的反應。

  笑意止在她的面龐上,在他看似熱切又似想祈求什麼的眼神中,鳳舞恍然覺得,他身上,似乎藏了過多遭到掩埋的心事,而他心事的來源,正是她。

  「你與我,是何關係?」尋常人是不會用這種目光看她的,在他的眼裡,她找著了那種……太過酷似愛意的東西。

  「我們曾經相愛。」鬱壘慢條斯理地答來,修長的十指交握擱放在桌上凝望著她。

  她倏地怔住,一時半刻間,不知該做何反應。

  「記不起便罷了。」他自嘲地笑笑,起身離桌。

  慌忙追去的鳳舞,在門前拉回他,「告訴我。」

  「我不想說.」鬱壘回首低看了渴望知道的容顏半晌,不願傷她地搖首。

  「為什麼?」

  他愛憐地輕撫她細滑的玉頰,「回憶……不是都很美好的。」

  經他們忽略過久的伴月,在他們枯站在門前彼此相視之際,終於採取行動,要他們正視牠這個第三者的存在。

  「伴月!」沒及時捉住鳳舞的鬱壘,對將鳳舞拉至屋裡簡陋小床榻上,將她壓在榻上努力偎蹭著的伴月大喝。

  再次被撲倒的鳳舞,無奈地指著身上重得讓她喘不過氣的白虎,「能不能告訴我,這隻大貓是怎麼回事?」

  「牠從以前就很黏妳。」鬱壘走上前斥開伴月,並在她也想走開時,坐在榻上朝她勾勾指,「過來。」

  他指尖一勾,隨即不由自主地走上前的鳳舞,立即被他攬抱至懷裡坐在他的腿上。

  她困窘地推抵著他的胸膛,「我不習慣這樣……」雖然這種感覺很舒服沒錯,但,無論再……再怎麼說,他們也是頭一回見面的人,這般親暱,也未免太……

  「妳很習慣的。」重溫往日兩人親暱舉止的鬱壘,以雙臂環著她將掙動的她抱得更牢,而後將下巴擱放在她的頭上。

  「你在做什麼?」見他久久都沒有下一個動作,被他溫暖的體溫熏得陶然欲醉的鳳舞不解地問。

  「想妳。」

  她仰起小臉,「以前的我?」

  「還有現在的妳。」他款款地笑著,發現她的眼眉間似乎對從前的自己帶了點妒意。

  「有什麼不同嗎?」總覺得他好像在抱另外一個人的她,心底的確是有點酸酸的。

  「有,妳變活潑了。愛笑,直腸子,沒耐性,壞脾氣,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妳變得很不一樣。」他的指尖輕巧巧地溜過她臉上的每一處,「但不管妳再怎麼變,妳都是我的鳳舞,這點是絕不會變的。」

  經過千年的時光後,他對她的愛,並沒在時間之河中流失,反而像是陳年佳釀般,愈沉愈濃,愈積愈深。因此在找到她前,他就打定主意,無論她變成什麼樣,他都會用比以往更多的愛來愛她。

  「我以前……」鳳舞皺著細細的眉,「是個木頭人嗎?」他所說的那個人,真的是她嗎?由反面看起來,以前的那個自己倒像個楚楚可憐的小女人。

  「當然不是,妳只是被壓抑著無法展現出來而已。」身為皇后,她怎能有那些情緒?為了自保,她總是時時戴著面具,不讓他人看見真正的她。

  鳳舞的疑惑更深了。為什麼會被壓抑著?而她,怎又可能忍得下?無聲以眼眸望著他的鳳舞,在他緬懷的目光中,並沒有追問其中的原由,只因她隱隱約約地在他眼中瞧見了一絲悲傷。

  「以前,我們真的很相愛嗎?」她不太確定地伸手撫上他的頰,想將他眼中的傷愁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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