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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13 頁

 

  定立在她身後的七曜,在她已然倦極,蜷縮著身子抵禦與白日截然不同的冷風時,來到她身畔坐下。振臂一摟,將她密密環圈在他的懷中,並在發覺她又因飢餓而開始發抖時,拉來她無力的小手貼在自己的頸間。

  「你……」心神俱疲的她難以再與他爭辯。

  在確認她巳吸食得飽足到一個程度後七曜主動挪開她的手,將想離開他懷中的她更加摟緊了些,放鬆身子將下巴擱在她的額際。

  「你並未食人,因我不是人。」低沉帶有磁性的噪音,像在撫慰著她。

  千夜仰起螓首,想看清他此刻的模樣,但漸濃的夜色卻讓她什麼也看不清。

  「提供生氣給我,你不會有事嗎?」她愈來愈不懂,平常人只消被她吸食一會,就會身形俱滅絲毫無存,但他卻只像是流了些許氣力般,並沒有因她而死去或是消失。

  他失聲笑了笑,「被你拿走那麼一點生氣,對我來說根本無礙。」

  「真的?」問向他的聲音。有些急切,也摻著濃濃的憂心。

  「為何你總是這麼擔心於我?」他將她挪開一點,邊褪去身上讓她貼靠著會覺得不適的光明鎧邊問,再拉開上衫將她包裹在自己的胸前。

  千夜沉吟了一會,當他等不到答案時。他搖了搖她,低首將臉龐靠得她更近。

  「就當是我欠你的吧。」她幽幽的說著,不想把所有的實情都說出來。「你需要人關心,也需要友人來為你擔心。」

  心弦如遭震動了一下,七曜屏住了氣息,感覺她的話語透過她的依偎,伴隨著熱意遺進了他的胸膛裡,而後,在其中緩慢地蕩漾。

  在孤單了甚久後。那份遭他遺忘已久的心情,在她呢喃似的聲調裡,偷偷被攜回他的面前,然而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挾帶在其中乘虛而人,他猛地甩甩頭,抖落一地的回憶。

  夜間的沙漠裡刮起了有一陣沒一陣的寒風,七曜抱著她站起,走回先前讓她體憩的枯樹下,背靠著樹身,目光款款留在東方方向的沙丘上,看著那方的天色由漆黑漸漸轉替成銀白。

  當盈盈圓滿的月兒升上天際,灑落了一地沙浪間的銀輝頭一回兒看這等景色的千夜,她偎靠進他的頸間,戀戀地瞧著清冷的月下,這月如煙似幻的沙漠夜景,同時感覺他環在她身側的手臂收緊了些,源源不絕地提供著他迷人的體溫,替她抵擋沙漠夜裡的寒冷。

  「你還不能死。」他執著的低哺,徘徊在她的耳際,「還不能。」

  千夜只是靜靜地聽著他的耳語,而後合上跟,任它悄悄融入了夜色裡。

  * * *

  出了大漠來到關內後,七曜褪下慣穿的光明鎧。換上了襲黑色快衣,一路直向東走。七曜的方向與目的,一直都很確定,也從未更改過。

  被他攜上路的千夜,也明白他會執意往東的意圖,他是想帶著她到京墟的皇城裡,以她為人質,好向她父皇面對面的幫他死去的弟兄討個公道。可他並不知道,在她父皇眾多的子女中,自小就被圈禁隔離的她,對她父皇來說,根本就無關緊要。

  但她沒有向他說明這一點,只是一味地隨著他東行,因為他雖有著他的意圖,她也有著……他所不知的私心。

  在這日黃昏,因錯過了可供歇宿的城鎮,在前不巴村後不著店的荒山裡,七曜找了間看似古老的佛寺打算借住,但因他倆的樣貌並不似兄妹,只好托了個借口說是夫妻,寺裡的住持見他倆似遠道而來,兩人的神情也都帶了疲憊,於是便本著慈悲心腸廣開寺門。容他們借宿。

  鳥聲陣陣,向晚時分,歸鳥紛紛棲停至寺後的林梢間,千夜推開寺內廂房的窗扇,邊聆聽著寺內陣陣響起的晚鐘,邊看在山林遠處的淒霞暈滿西天。在天際層層的雲朵間進射出絢爛紅光。

  在外頭水井邊將自己打理乾淨的七曜,推開了廂房房門,提了桶自井裡打的水進來,將桶中之水注入房中架上的木盆裡,打算讓她洗臉淨手,但在喚了她好幾聲,她仍是一逕地瞧著外頭的落日沒反應後,他役好氣地走上前去將她拉來,推她到木盆前,再將肩上向住持買來的於淨方巾披放在她肩上。

  串串水珠,自千夜的指縫間滑落至盛滿清水的木盆裡,淺小,朵朵水花,洗淨了臉後,她仰起螓首,感覺沁心的涼意停留在她的臉龐上,滑過面頰,順著頸項滑溜而下,沁濕了她的衣衫後,為她帶來了更舒適的涼意。

  七曜倚在灰牆牆畔,兩手環著胸,靜看著那張洗淨後的容顏。—顆未拭去的水珠停留在她尖巧的下頷處,微微顫動。

  他深吸了口氣,趕在那顆水珠落下前拿起她披放在肩上的方巾為她拭去,隨後替她浸濕了方巾,以眼神示意她順道抹抹身子,找來一件路過城鎮時為她買的衣裳扔給她。

  也不知她是因在宮中有人服侍的緣故,或是她根本就不介意他看,當她照著他的意思,拉下上衫露出香肩以漫巾擦拭時,七曜轉過身去,背對著她來到窗邊關上窗扇,而後就站在窗邊凝視著近在眼前的紙窗。

  他低沉的嗓音伴隨著她製造出來的水聲響起。

  「外頭的生活,與皇宮的相比,落差很大吧?」這一路上,這嬌生慣養的掌上明珠,不曉世事,不知人間疾苦,許多日常生活的瑣事,還是由他教會她的。

  千夜手邊的動作停頓了一會。半響,復又再續。而他似乎也知道她不會回答似的,增續自言自語。

  「當我和我的弟兄們在戰場上搏命時,你在做什麼?」他的聲音並設有責備,有的,只是窩藏了許多時日的不平。「當我看盡人情冷暖、陰險圖謀時,被人捧在掌心之中呵護的你,一定很安逸無憂吧?」

  聆聽著他那似乎相當壓抑的語調,正在更衣的千夜,想起這一路來他對她的處處照應,和那雙總是趁她不注意時,偷偷溜至她身上深沉凝望著她,但又總是豁然瞥開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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