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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但他知道,當時出現在千夜臉龐上的那份光彩,絕不是那淒冷的安陽宮所能給她的,他也明白,她那份屬於小女兒家羞澀的心情。

  自她派出式神去保護七曜的安危後,日日,她靠著式神的回報,得知七曜遠在戰場上的一切,七曜身旁大小事、喜怒哀樂、一言一語,她所瞭解的七曜,比任何人都深,而保護七曜的她,也比從前來得快樂。

  可他從沒想過,那時千夜想要保護的對象,竟會是今日的大敵。

  恍然明白千夜為何會出現在戰場上,以及她又為何會與七曜走在一道後,軒轅岳頹愕地坐下。

  夜色將褪,天曦將至,在他一旁的燈座座上,一小截燃燒得將至底的蠟燭,焰心不安分的左右搖曳,他看著它,彷彿看見了千夜那短暫的生命,似乎如它一般,就要走至盡頭。

  不知該為她悲或喜的軒轅岳,不由地扭緊了手中的綾巾。

  「就因你知道時日無多了,所以,你想為自己圓個夢嗎?」

  * * .*

  帶著心事的步伐,走來有些沉重。

  帶著心事的步伐,走來有些沉重。

  與六陰差會晤過後。衣衫上沽了夜露的七曜,不斷回想著才他們所商談的內容。

  排陽關久攻不克,因此統領陰界大軍的無妄決意繞過排陽關,希望借由他來為他們開道,避開沿途上罘術士的阻撓,在他兩腳踏上皇城後,直接為大軍開啟陰界之門進攻皇城。

  他要考慮。

  因為,只要由他來開道,那麼,他將是帶領陰界攻進人間之人,他雖已與人間脫離關係,不再屬人間之人了,但在某方面,他也不承認自己是屬於陰界的那一方。他之所以會回人間,是為復仇、是為贖罪,站在這噯昧的立場上,無論他幫襯的是哪一邊,似乎都與他的出發點無關緊要,再加上,他的心頭。還有一抹阻礙他作決定的影子。

  那抹影子的名字叫千夜。

  抬首望著樓上廂房掩映的燈火,想起她對他所說過的那些話。他的心房不禁因她而變得柔軟。

  但在樓上房內,口中不斷嘔出大量鮮血的千夜,此刻卻無暇思考那麼多。

  感覺自己好像要將體內的血液都吐盡了似的,費力吐息的她,疲憊地倚在椅間,拿出一張又一張的繡帕邊拭去嘴角的血絲,邊將沾染在椅上的血給抹去,她開始擔心,不管她再怎麼忍、再怎麼藏,再這般嘔直下去,七曜總會有察覺的一日,而他若是知情了,她該怎麼辦?

  揚首看向涼風舒適的窗外,夏日的熱意巳不再,蟬聲也漸漸遠去,夏將盡,秋將至,她的時間不多了。

  不意往旁一望,不知何時進屋的七曜,正陰沉地勾著一雙眼站在屋內一角,寒意將他的眼瞳凝成兩潭寒冰。

  「這情形有多久了?」壓的低吼自他的口中進出。

  她隨即反應過來,忙把手中沾了血的繡帕住身後藏,但一縷新滑下她唇角的血絲,卻像是田窮匕現,藏也戴不住。

  「你瞞了我什麼?」他震怒地大步上前,扯過她藏放在身後的手,在見著那條染血的繡帕後,他更是厲色駭人。

  「沒有。」她深吸口氣,頻頻思索該如何全身而退之餘,下意識地不敢看向他問的雙眼。

  一指抹去她唇邊的鮮血,他驀地瞇細了黑瞳,一把揪起她,拉著她往外走。

  「走!」

  「上哪?」他的力道拉得差點站不穩的千夜忙拖住他。

  他簡沽地扔下兩字,「皇城。」

  「去那做什麼?」她惶然地張人了美眸,不住地拍打著牢牢緊鎖的腕項。

  他冷聲低哼,「你擔心我會對你父皇不利?」盡顧著他對那些無謂的人做些什麼。在她眼中,他就那麼無情?

  「我是他的女兒。」花了好大一番氣力才袖回自己的手,在他嚇人目光下,她抖索著身子,邊說兩腳邊往屋裡退。

  「走。」不消片刻就重新將她擄回的七曜,強硬地勾挾她的腰肢,拖著她住房門走。

  「我不回去!」慘白著一張臉的千夜,掙不開猶銅牆鐵壁的他,情急地在他耳畔大叫。

  他下定了決心,「我要將你交給皇甫遲。」向來,他就由著她去,可事事順著她的後果呢?她這般嘔血已有多久了?她不吃生氣不食黃符又為她帶什麼後患?若是再由著她去,只怕哪天她不聲不響的死去了他都不知道。

  懷中的她身軀猛地大大一震,而後恐慌地抬眸子,不斷地向他搖首。

  勉力找出理性的他,停下腳步,拍撫著渾身哆嗦的她,一掌抬起她的面頰,直視著她心懂的陣心,「你要活下去。」

  「我說過,我不要——」她抗拒地掩著兩耳,一想到回去後又被迫吃人,她就百般無法接受。

  怒氣攻心的他大聲地截斷她的話,「不管是以什麼形式都好,活下去!」

  「把我交給我師父後呢?你要上哪?」不肯依從的她用力捉緊他的衣衫,眼底盛著滿滿的恐懼。

  「將你交給他後,之後的事,你就別再管了。」他一頓,復而甩去眼中的猶豫,「還有,我與你父皇之間的事你別插手。」

  「別把我帶回去……」在他又開始想挾著她步出門外時,無計可施下。她唯有放聲的喊:「就算回去了我也活不過二十的!」

  房中有片刻的靜謐。

  七曜的臉色轉瞬間變得鐵青,「你說什麼?」

  血氣激越的她抑下全身的顫抖,小心地自他懷中退出,兩手緊緊環抱著自己,在不耐的他窮凶極惡地擰著眉又想上前捉她時,她只好吐實。

  「我只有二十年陽壽。」

  本欲上前的七曜,兩腳似鐵栓牢牢拴住,怔定在原地無法動彈,那穿過他耳膜的字句,像柄利刃,就在這麼毫無準備的景況下穿刺過他的耳,也不管是否血肉模糊。

  擂鼓般的心音,在他耳畔轟轟作響,在這夜,房中所燃的燈火。依舊搖曳,依舊朦朧美麗。那夜,川中瑩瑩閃爍的流燦燈火,和她腕笑婷婷的模樣,卻像個欺騙他的美夢,忽地在他的記憶中消逝得飛快,轉眼間絕塵而去,空留給他一身被棄的揪愁。和怎麼也抹不去即將失去的悸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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