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芙蓉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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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莊,我去後,應城便交予秋水,她便是隱城之主。秋水體弱,你和飛離要領著師弟們善加為秋水分勞。」鳳雛又對韋莊做最後的交代。

  「是。」

  「師父,小姐來了。」此時韓渥在堂外喊著。

  「出去吧,都在外頭候著,我這老頭不會占太多時間……還有,不許再跪我這老頭也不許磕頭。」鳳雛吩咐時,不忘叮嚀他們老讓他心疼的舉動。

  韋莊聽著師命,合作地收回欲跪的身子,慢步走出房門,而飛離卻是定立著不動,再三地審看鳳雛許久,突地雙膝落地,重重撞地叩首,弄得額破血流才起身告退。

  「飛離……」感明於他的心跡,鳳雛深深長歎。

  飛離出了內堂,才走至正堂時,凌煙樓房門徐徐開放,一名身披素白罩袍的女子帶著漫天的風雪輕步人內,堂內燭光閃閃,恰與飄入室內的雪花交映,一時室內驟亮,那女子一抬頭便與止步的飛離打了個照面。

  飛離仔細盯著全身覆住素白衫袍,僅露出小小容顏的鳳秋水,不能自己地低首看向她的芳容。

  秋水靜佇在他面前,定定地與他互望著,她眼中有著悲痛和對他的情思,但也有著對自己命中定數的不甘。

  飄落在她頭頂的霜雪人室後漸融為水,順著她的發稍、眉角流淌,交錯在她臉上分不清是淚還是雪。

  飛離抬起手,想拭去她臉上的水痕,跟在秋水身後的南熏嬤嬤卻適時地出聲。「小姐,老爺正等著呢。」

  飛離猛地握拳收回欲撫上她臉的手,向旁一退,讓出路來。

  秋水知悉他的心意,感到一陣揪心,在南熏嬤嬤的催促下,她裊裊起步進人父親房內。

  在秋水步人內堂不久後,鳳雛溘然而去,秋水無聲地淌著淚水,手中握著鳳雛交付的城主印信,在鳳雛身邊長坐至天明。

  天寶四十三年冬,鳳秋水繼任為隱城城主。

  ※ ※ ※

  隱城在秋水與眾位堂主力持經營下,四年之後,遠勝鳳雛在位時之富裕安泰。

  隱城能興盛,城主秋水居首功。

  秋水自幼即被鳳雛所設之陣式縛鎖在深深的庭園裡,身子孱弱的她不適合繼承鳳雛之絕技習武,遂改由書席授詩文,平日空索寂寥之時,便以鑽研經書曆法做為消遣,而她悟性奇高,鳳雛與先生所教授之占卦、窺卜、陣法、兵學,均凌駕鳳雛之上,並通音律、詩畫、經書,繼掌隱城後,內外大大小小指揮調度更勝鳳雛在世,四大堂主在她麾下執守隱城更是如魚得水。鳳雛離世時,城內百姓原對繼任的女子城主存有歧見,但不過一年,城民便對新城主大大改觀,齊心侍主,奉若仙人。

  這年仲春,秋水正逢十八芳華,離鳳雛所佔的大限危期僅剩不到三個月。

  午後,芙蓉閣上琴音輕洩,琴聲忽如高山飛瀑,澎湃激盪;忽而似松鳴柏濤,如泣如訴,在繁花錦簇的深院中蕩漾迴響。

  楚雀在桌前的小香爐裡再添上芳馥的熏料,持著手絹,為正專注於撫琴,彈至興起的秋水悄悄拭汗,突然琴音迸起,一絲長弦在秋水手中斷裂,將秋水右手纖長的素指割得皮破,血漬飛縱,滴在琴上。

  秋水翻開掌指端詳傷處,心中陡生不寧,楚雀則忙以手絹覆住她的手指為她止血。

  「崔兒,拿乾坤八卦來,我要占卦卜吉凶。」秋水睜亮了水眸看著斷弦,她隱隱感到不安,忙對楚雀道。

  「小姐,您的手受傷了,先讓雀兒替您上藥。」楚雀按著她的傷處,想先去拿藥為她敷傷。

  「弦斷不祥,非吉兆,拿卦要緊,這點傷不礙事。」秋水細細瞧著弦斷處,自楚雀手中伸回仍在淌血的手。

  「是。」楚雀只好依了她,匆匆去取來乾坤八卦盤,移開桌上那只斷弦的琴,將它擱在秋水面前,而後又去找藥箱。

  秋水凝神靜氣地佔了一卦,看了卦象後,大驚失色。

  「小姐,這副卦怎麼解?」楚雀坐在秋水身旁要幫她上藥,但秋水緊握著雙掌不讓,兩眼流連於怪異的卦盤,於是她也在一旁看著卦象,卻始終不明其意。

  「風雲起,江山變,天人始異動,如無防範,先人碩果偉業將不保。」秋水淡淡地開口道。

  「這卦……指的是咱們隱城還是外界?」知道秋水占卦以來從無失錯預判過,楚雀聽了她的話後也感到絲絲憂慮,著急地想問清秋水所措的不保為何?

  「皆有,你先召四位堂主前來,我有事要向他們交代。」秋水蹙著眉心,素掌撫著胸急速地喘息。

  「我馬上去。」楚雀見狀不對,忙奔出芙蓉閣命人去傳。

  秋水惴惴不安地分析完卦義後,對於其中仍有一、二處未能解出,於是她又換了另一種方式來卜,希望能解出不明之處。但再卜之後卻還是得到相同的卦象,一時之間不禁感到體內氣血翻湧,陣陣寒意直逼心房而上。

  「小姐,四堂主到。」楚雀飛也似地回到她跟前,擔心地瞧著她雪白的面容。

  四位堂主接到來人緊急傳報,皆急急趕至芙蓉閣。

  韋莊初進閣內,就見妻子楚雀頻頻以眼神傳達出事,遂忙不迭地開口。「小姐,出了什麼事?」

  「召各位堂主前來,是因此卦。」秋水費力地自卦象中回神,抬手要他們坐下。

  「你又佔卦了?」一看秋水面色慘白,飛離難掩心中的不捨,顧不得有外人在,出口便問。

  韋莊按著飛離的肩頭,提醒他在人前與秋水的主僕身份,平定了心焦的飛離後,他才冷靜地問:「小姐,卦象怎麼說?」

  「天將變,大唐氣數快盡,隱城有難。」秋水無力地靠著扶持她的楚雀,指著卦象道。

  「咱們隱城不與外界交流,大唐氣數盡了也罷,怎麼連隱城也會有難?」韋莊撫顎不解地問。大唐是大唐,隱城是隱城,而他們隱城又不屬大唐,怎麼他們也會因大唐而有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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