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嫌棄?連城睜開眼看他那怒氣沖沖的臉,不知他在氣些什麼。
「你如果早點告訴我,我可以更加妥善照顧你,找更好的休息之處給你,讓你更舒服些!」他在氣的人是他自己。
「織羅,你已經待我夠好了……」她恍然大悟,口不成言。
他還在吼。
「不夠!我常看你在皺眉頭,是不是因為你不舒服?你說你是人魚,那我早該讓你住在有水的地方,而不是讓你只在休息時把腳泡泡水而已!」他很氣自己的粗心和笨腦袋,他第一次照顧女人就把女人照顧得這麼失敗,還要她說他才知道。
連城愕然地想著他會如此自責的原因,是因為他在乎她嗎?
「白天你抱著我,夜裡讓我住有石子的地方,我這樣就可以了…」她試著勸慰火氣正旺的他。
「對,就是石子!你剛才說水、玉、石、木,石是排在第三位,我居然讓體委屈在第三位!你在我的身邊,就是我該細心照顧的人,我不該讓你有半點難受!」他像找到自己罪狀般地板著手指頭對她大叫。
被他這麼一叫,連城的眼淚都被他叫出來了。
「你……我不是在凶你,我是氣我自己,你的眼淚等一等…」他的火氣馬上被她熄滅,手腳慌亂地接住她的珍珠眼淚。
她因他的話感動得直掉淚,緊握著雙手無聲啜泣。
「老天,這些珠子怎麼一直掉個不停?」完蛋,闖禍了,掉出來的珍珠越來越多,這下要怎麼辦?
「這是我第一次自己想哭……」她哽咽地說。首次沒有人逼,她自己主動掉淚,她從來不曾這麼想哭過。
「你行行好,別哭了,我怕了你行不行?」織羅高舉著雙手賠罪,滿心內疚又害怕。
「我忍不住…」她落淚不止,好想藉著眼淚洗掉過去的記憶,用至誠的心來感謝有這名關愛她的男子來到她的生命中。
「好好好,是我錯了,我不再問任何事也不說了,不哭哦!」他坐在她的身旁抱她入懷,不太熟練地又搖又哄。
淚光朦朧中,她看見他臉上的焦急與慌張,急著想撫慰她,雙手足無措,眉心為她緊緊地糾結著。
「你第一次哄女人?」她淚勢稍收。靠在他的肩頭問。
「看得出來?」織羅不自在地臉紅。
「很差勁。」她吸吸鼻子,對他的哄人技巧了評語。
「要我再哄一次嗎?」傷腦筋,他以前只學過功夫,又沒學過該怎麼哄一個女人,看樣子,他好像得從她身上學點經驗。
「再試試。」釋展著雙手擁抱她,雀躍地閉著眼感受他貼近的心跳,和他厚實包圍她的溫暖。
血液直直衝上他的腦門。
「連城,我非要這麼抱著你才可以嗎?」平時是因為要抱著走,現在抱她的目的完全不相同,她又偎得這麼緊,他不知該把手擺哪兒好,而且,他的身子好像已經開始不太聽話了。
「我喜歡讓你抱著,而且你總要習慣。」聽著他們兩人交雜的心跳聲,她唇角滿足地微微上揚。
「習慣抱著你?你忘了我每天都有抱嗎?」她那隱隱的笑意,使他喉間乾燥得似火在燒,他緊盯著她的唇,身體對懷裡的她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有反應,從頭到腳,由裡到外。
「是習慣哄我。」她輕聲訂正。
「你以後還要哭?」習慣?難道她還有下一次不成?
「你讓我很感動。」她睜開眼,朝他微笑。
他很不安地婉拒。「不要感動了好嗎?我很怕。」
在又奔波了一天後,連城要求沐浴,織羅派人抬來一個大木桶,仔細囑咐要注滿了水,而復退至室外在門口守著,想讓她洗個舒服安全的澡。
她褪盡了衣裳將身子浸在溫熱的水裡,舒適地閉上眼,緩緩感覺水分由腳尖浸透漫至她的全身,一點一滴滋潤著她乾渴的身體,她低首雙手掬起水,在手掌裡看著自己臉龐的倒影,忍不住微笑。
那個軟心腸對她好的男人,他說他不介意呢,他不介意她是半人半魚的女人。
昨日向晚告訴他所有關於她的事後,她的心情一直處在滿溢的幸福中,或許這對他來說沒什麼特別意義,但對她而言,卻像是得到了一份求了一生的大禮般感動。
她仰著頭,含笑地欣賞燭火投射在水中後,燦亮了整個室內,那溫柔的光芒像織羅,那個點燃她情意的男人,那個生平第一個對她愛憐的男人,她的良人……
她恍格地在腦海裡刻劃著他的臉龐,他對她好性子的模樣。
此時,房門卻被人一掌拍開,一股涼風灌進,打斷了她所有的思緒。
「連城!」她才想著的那個人織羅,像火燒屁股般地衝進門對她大喊。
身無寸縷的連城被他突如其來的行動嚇了一跳,連忙自浴桶中站起身錯愕在當場,忘了遮掩一身的春光。
織羅瞪大了眼愣愣地站在她面前,在她如凝脂的身軀映入他的眼瞳後,神智一瞬間被抽空,胸腔倏然填滿了錯雜的感覺、焦慮、震撼、甜美、驚艷和強烈的渴望,他看見了一朵出水的芙蓉。
「你……你怎麼可以進來?」連城在他呆滯的目光下恢復了心智,迅速坐回桶內,把僥紅了臉的臉蛋半理在水裡。
仍在震驚中的織羅還沒清醒,就這樣一逕地看她。
「轉……轉過去……把臉轉過去……」她臊紅著臉,口氣羞赧地對那個已看出了神的織羅出聲。
「對……對不起,那個……追兵又來了。」心跳和呼吸急速加快的織羅,尷尬地轉過身背對她,止不住一身的燥熱和心頭陣陣著火般的悸動。
「追兵?」她在心慌之際勉強地把他的話聽過耳朵,火紅的俏臉有了淡淡的慘白。
「我不知道這次又是哪一路的人,但樓下剛進來了一批,指名要找你。」他按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兀自喘息,奮力地用平穩的聲音陳述他唐突入室的理由。
「我們現在要走嗎?」被人追了一天,他們才剛在這間客棧落腳,又要避走他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