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首家輕咳一聲,先禮貌地敲敲門,而後才推開門走進。
房中央放著一個大木桶、依舊冒著熱氣,但裡面已經空無一人。柳管家的目光移動,看見了用乾淨布中裹裡住自己的赫連聿。
「小巳弟失禮了,要是我們早知道你的性別,就不會這麼無理了。」柳管家看了一眼被扔在一旁的女裝,也看見對方對於女裝的嫌惡,寧願不穿衣也不願穿女裝,這表示這男孩對自己的性別非常清楚,並不是自小被當成女孩養大的,那麼,他會扮成女孩子,就一定有特別的原因了!
赫連聿不語,只是以一雙警戒的雙眼望著柳管家。這老人家看來一臉和善,但目光精明穩重.看起來並不是個好欺騙的人。
赫連聿在打量的同時,柳管家也同樣在觀察著他。洗淨了身上與臉上的污垢之後,這男孩有著難得一見的好容貌;大庭寬闊飽滿,俊目挺鼻,五官極為精緻漂亮,莫怪能扮成女孩而不被發現,一雙黑瞳雖然充滿對人的戒心,但澄澈清亮而不混沌,看樣子是受過良好教養,並區還是個聰明的孩子。
「小兄弟,我是風家的柳管家,同時也是從小看著斂雪小姐長大的老人家,小姐帶你回來是一片好心,你明白嗎?」
赫連聿不語,只是專心地聽他想說什麼。
柳管家看出他他聽得懂自己說的一字一句,於是問出心中的疑慮。「小姐說你是啞巴,但我瞧不像。小兄弟,在我看來,你只是不說話,並不是天生的啞巴,對嗎?」
赫連聿對於柳管家的精明感到心驚。始終不說話,一來是因為一開口,就會洩漏自己是男兒身。二來,他先前壓根兒沒想到風斂雪會帶著他一起回來,不說話只是不想和她有牽扯,誰知道被那個笨丫頭誤會成自己是個啞巴。
「小兄弟,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這我明白,你不說話我也不勉強,你可以點頭或是搖頭來表達意見,這樣在你願意開口說話以前,我們才有溝通的方式,才能繼續討論下去,是吧?」赫連聿遲疑了一會兒,半晌後才輕輕地點頭。
「嗯,小兄弟,你家在什麼地方。還有什麼親人沒有?」柳管家溫和地詢問。聿兒,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自己的名字,好好地活下去……
赫連聿的腦海中,閃過了娘在臨別時的吩咐。是啊!翻覆的馬車裡有著代替自己死去的孩子,他已經沒有家,世上再也沒有赫連聿這個人了!
想到這裡,赫連聿堅定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已經是孤獨一人。
「是嗎?」柳管家見他雖然極為掩飾,但眼中仍有無法隱藏傷痛,他輕歎一口氣,說道:「看來你也遭受過一段痛苦,你放心,我不會逼你說出來的。」
柳管家緩緩起身.背過身子陷入沈思。這孩子像個謎,擁有雙聰慧卻寂寞的眼睛,年紀小,卻似乎十分早熟,身上穿得破爛,但卻有一種特殊的氣質,這樣的孩子留在小姐身邊好嗎?他知道小姐很寂寞,也知道她渴望有個玩伴,但是……讓這樣一來路不明的人留下,對小姐到底是禍還是福?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什麼人?」柳管家開曰問道。
ˍ、「是我金繡,小姐命令我送衣服過來。」金繡在門外應道。
「還有,晚膳已經備妥,小姐要我來領小公子前去用膳。」
「等等,我還有幾句話,問完就好。」柳管家吩咐道。「小兄弟,我看得出你是個聰明人,也知道你有不想說出口的難處,既然小姐一心想留你下來,我們這些下人也不想讓小姐傷心,你可以留下來,但你要記住一件事。」
柳管家走向赫連聿,彎下身,鄭重地盯住他的黑瞳說道:「小姐在我們這些下人的眼中,是最重要的,你可以有故事、有過去,但就是不能對小姐有一絲一毫的壞念頭,為了小姐,我們這些人連命都可以豁出去的,你明白嗎?」
赫連聿毫無所懼地回視他眼中明顯的威脅,心裡卻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這些人對風斂雪的忠心確實讓人驚訝,不過他哪會對那個笨丫頭做什麼,反正自己只打算在這裡度過一個冬天,等春天一到,他就要離開這裡,之前之所以答應風斂雪的邀留在這奇怪的地方。
「那麼,你就留下當小姐的貴客吧!」柳管家自然瞧見他眼中的傲氣,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開門讓金繡進來。「讓金繡服侍你換衣服,小姐還等著你一起用晚膳呢!」
當赫連聿在金繡的帶領下,來到用膳的偏廳時,始終坐在圓桌前耐心等待的風斂雪也吃了一驚,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一直被自己誤認為是女孩的小男孩。
換上了男裝的他,依舊是她見過最漂亮的人兒,劍眉飛楊、俊目薄唇,與性別無關,不管怎麼看、怎麼裝扮,就是精緻美麗的。
「廚娘幫我們做了晚膳,快坐下來吃吧!」風斂雪把招手,開心地招呼。
赫連聿選擇她的對面坐下,由於餓了好幾天,直接拿起筷子,就開始大快朵頤一番。風斂雪見他吃得多,也開心地舉起筷子一起享用美食。
一直到七八分飽時,赫連聿這才放下筷子,既然要暫時留下,那自己還是得和風斂雪將事情說明白。
「喂!」
「嘎?你會說話?」風斂雪大吃一驚,手上的筷子差點都掉了下來。那?他不是啞巴嗎?
「不說話並個表示我就是啞巴」赫連聿翻了個白眼。有些受不了地開口說道。「先前我只是不想說話。」
「這是什麼意思?之前你看到我不想說話/見你既歡看到豚人。人還是我,為什麼現在又想和我說話了?」風斂雪好奇地問道。
「哪有什麼原因,不想說話就是不想說話。」赫連聿冷哼一聲,這笨丫頭真囉唆,連問個問題都是又臭又長的。
「原來你會說話啊……」 風斂雪以一種觀察稀有動物的眼 神望著他,赫連聿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