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瑄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她不敢看宇文浩的表情,只能隱隱感覺到有兩道灼熱燙人的目光直瞪著她,似乎也在等她的答案。
「他對我很好。」羅瑄輕聲開口。
「那你又是如何回報我對你的好?羅瑄?何不說出來讓大家聽聽看。」他說得咬牙切齒,一雙眼快噴出了火焰。
「浩小子!」四人齊聲怒吼,反了反了,他們到底教出了怎麼樣一個渾小子,不但長幼輩分不分,還對師姑大小聲的。
「哎呀!怎麼一大早就吵吵鬧鬧的?」黎婉兒甜美的聲音奇跡似的將火苗踩滅。她踏步向前,笑吟吟說道:「婆婆在外面等得很不耐煩了,四位老爹最好快點上路,否則等一下難看的不知道是誰喔!」
四老抖了一下,方纔的怒氣早已消失無蹤,最後惡狠狠地瞪了宇文浩一眼,以最快的速度向外衝。
不願意和宇文浩獨處,羅瑄也舉步向外行,不料一眨眼,宇文浩已經站在她眼前,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嘲弄她想逃開的念頭。
「我們一向寸步不離的,不是嗎?羅瑄。」他的聲音低柔,卻充滿戲謔。
「喂!你已經和小師姑相處了一個月之久,夠了吧!現在起小師姑是我的,你不准和我搶。」黎婉兒硬是擠進了兩個人之間,對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一無所感,拉了羅瑄就往外走。
「羅瑄!」宇文浩喚出聲,羅瑄直覺地回過頭,雙眸飽含歉意地望著他。
他本想開口羞辱她,但是看到她那雙哀傷的眼睛,他竟然說不出任何傷害她的話,只能看著她和黎婉兒一同離去,心中像是被利劍狠狠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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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旅程只有上官流虹不著痕跡她觀察著一切,她對當晚之事隻字未提,只是暗中研究兩人的一言一行,想弄清楚兩人是為了什麼原因在鬥氣。
一路上宇文浩始終臭著一張臉,因為四老怕他的凶樣嚇到羅瑄,將他們倆隔得遠遠的,就怕宇文浩又惹羅瑄生氣,因此沿途中他只能用一雙噴火的眼睛緊追著羅瑄。
一群人之中黎婉兒年紀尚輕,對男女之事也不是挺感興趣,終日只是纏著羅瑄指點她的醫術和毒術;四老就更不用說了,從年輕時就不是什麼感情細膩之人,上官流虹也不指望他們老年會忽然開竅。
整個旅程中只有上官流虹知悉一切,她帶著有趣的神情偷偷觀看這一切,想看這小倆口打算鬥氣到什麼時候,這鮮事倒也算是為平淡的旅途多添了幾分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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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走走,走走歇歇。他們已經來到了四川的邊界,只要再過兩日便可到達四川唐門。
再過五天,就是厲手無極挑戰唐門的日子。隨著日子的接近,羅瑄的神經繃得越來越緊,一方面擔心師兄的安危,一方面已經無法應付宇文浩將近爆發的怒氣,如此內煎外熬,她已經不復初見時的神采,逐漸憔悴了。
「師妹,你有心事?」夜裡,上官流虹輕拍羅瑄的肩,見她獨自坐在房間外的涼亭,神色暗淡地仰望滿天繁星。
「我沒事。」她半垂眼瞼,滿腔的心事不言而喻。
「羅瑄,我年紀雖然一大把了,可也有年輕的時候,你和浩小子的事我看得一清二楚,卻不明白你們是為了什麼在鬥氣,年輕人吵吵鬧鬧本來無所謂,但是你們總要將話說清楚,這樣子鬥氣,婆婆我看了心裡也難受。我看得出那個小子真的很在乎你,有什麼事非要將兩個人弄得那麼僵?」
「您都知道了?」她一愣,美眸眨著迷濛的失落。
「那一群後知後覺的傢伙是甭提了,婆婆我可是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上官流虹淡笑著,也不想見一個花兒般的美麗姑娘為情所苦。「有什麼事和婆婆說,說出來咱們一起想法子。你也很愛那個小子吧!」
羅瑄臉一紅,很輕地點一點頭。
「那麼是為了什麼事?」她婉轉地想讓羅瑄開口吐露心事。
「是我自個兒不好,我很害怕。」她輕吁一口氣,上官流虹的慈祥面容讓她不再猶豫,決定將心事一吐為快。
「自小我就是一個人,師兄雖然和我一起長大,但是我們始終有距離,我尊敬他、擔心他,因為他是除了你們和師父外我唯一的親人;自小他喜歡研究毒術,更期望有朝一日以毒術稱霸武林,成為一個響叮噹的人物。這些我都懂,但是師父臨走前將我喚到床前,他也是知道師兄的野心,卻不認為他有稱霸武林的本事;他的本事雖高,但天資有限,再加上心高氣傲,這些都會是造成他失敗的原因。」她歇了口氣,繼續說道:「師父的遺言就是要我多幫幫師兄,不要讓他在江湖中惹出大亂子,這就是我為什麼會醫好所有被他下毒之人的原因,我不想他惹上應付不了的敵人,他因而惱我破壞他成名的機會,還認為我是故意向他挑戰。」
「他既然如此驕傲自負,當然不會體諒你的用心。」上官流虹嘴一撇,對厲手無極非常不屑。
「成為銀羽神醫並非我所願,但是日子久了,我也逐漸喜歡當銀羽神醫,我想這是任何醫者都躲不開的誘惑,我甚至暗自期待下一次師兄會使什麼難解的毒,又會用什麼手法。每破解一次,我心裡的自信就多添了一分。除了不想讓師兄惹麻煩外,我必須承認我已愛上這種挑戰了,雖然每次都讓我戰戰兢兢,但是我還是願意接受這自我挑戰。」
上官流虹點點頭,就像習武之人一樣,永遠不會滿足於現狀,會想不斷地突破,看看自己的極限在哪裡。
「遇上宇文浩,不知不覺受他吸引,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開心到根本無法在意週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此我已經付出代價了。」她苦澀一笑,將宇文浩被下毒之事說了出來,更將她無法當機立斷的懦弱全盤說出。「只要在他身邊,我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這讓我覺得害怕,我變得太在乎他,太依賴他,我不再是我自己,也永遠當不成銀羽神醫。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用最糟的一種方法——躲他!」羅瑄長歎一口氣,像是迷了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