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好我過去接你嗎?」今天車停得比較遠,他要路羽晨下課在校門口等他。方纔那張精心刻畫的美麗臉譜完全沒在他視網膜上多做停留,他腦中想的、眼前見的,儘是路羽晨那張素淨清麗的面容,怕她在艷陽下等久了。
「你遲到了,而且也沒多遠,自己走比較快。」路羽晨將視線捉回,指出他的不是。
「有點事耽擱了。」唐毅抱歉地笑道。下課時教授突然把他叫住,跟他討論報告討論得欲罷不能,要不是他當機立斷直說有約,只怕現在還在教室裡頭。
「是啊,好重要的事!」路羽晨鄙夷地撇撇嘴,口氣酸得毫不自覺。為了個美女,連和姊姊的約會都給忘了!
她誤會了!唐毅見狀輕笑,卻故意不解釋,方纔的事恰巧成功地在她心湖投下漣漪,而他也任由她心頭那點疑慮成長髮酵。
現在還不是解開誤會的時候,他必須醞釀,醞釀到她發覺自己感情,重新正視他的存在。所以,現在他只能以美食誘開她的注意。
「今晚想吃什麼?」唐毅問道,藉以使她的心情好轉。這是每天的例行公事,由她決定菜色,再一同前往採買。
「紅燒獅子頭!"為了懲罰他的見色忘姊,路羽晨提出手續繁雜的菜式。
『悉聽尊便!」唐毅挑眉,為了她易散的不悅感到既欣賞又心疼。
「不要了,我現在又想吃茄子味嘈牛肉炒飯。」路羽晨推翻前議。她只是鬧著玩的,哪真的那麼惡劣啊!「我好餓,能多快上桌就多快上桌嘍!」
「家裡有現成的材料,走吧!」唐毅將車子掉頭。
路羽晨盯著唐毅那握著方向盤的大手,隨性、自在,透著一股灑脫;不同於他對人的態度,冷冷的,無法交出真我,只除了她——只有在她面前,唐毅才會卸下面具。
忽然,方纔那個女孩的艷麗躍進路羽晨的腦海。
真只除了她嗎?這些年來,或許在唐毅的心目中,她已不再佔著獨特的地位了;姊弟之情容易疏離,尤其是毫無血緣關係的姊弟之情……
在夕陽餘暉的籠罩下,路羽晨的心,開始低宕。
第四章
書房,一個讓人排斥卻又不得不踏人的地方。
時間總是過得飛快,開學典禮彷彿還在昨天,可轉眼間,期中考已近在眼前。
路羽晨坐在書桌前,環視著這個近在房間隔壁。卻鮮少久留的房間。惰性極重的她,總是仗著與生俱來的瞬間記憶力及絕佳考運來應付一切小考,不到期考這種重要關鍵,絕不會輕易挑燈夜戰。
這樣的得天獨厚,該說承蒙老天恩寵呢?還是老天在害她呢?瞧她,才坐在書桌前不到一個小時,雙眼就已疲累得幾近合上了。
路羽晨偷偷瞄了坐在對面的唐毅一眼,看他低頭專心的模樣,不禁自歎弗如。他已經坐了兩個小時了耶!都不曾看他有任何妄動的舉止,就這樣坐定在位置匕在苦思一道編表題不得其解後,路羽晨決定放棄。乾脆以手支頷,光明正大地盯著唐毅瞧。
有輕微近視的唐毅平時是不戴眼鏡的,只有在看書時才會將眼鏡戴上。黑眶眼鏡襯出他的沉穩氣質,隱藏在鏡片下的眼睫低垂,沉思專注的模樣帶著隱隱的憂鬱。握著筆的手顯得修長寬大,姿勢隨性自然。
要是換在圖書館,這副模樣的唐毅早就成了目光焦點了。俊逸爾雅的他一向是個發光體,在不經意中,他的存在就是眾人眼神追隨的所在,完全無須刻意。路羽晨望著他,為了能獨自觀賞這副美男沉思圖而唇畔含笑。
唐毅突然抬頭,看得人神的她來不及將目光移開,只得尷尬地看著他,嘿嘿傻笑。
「明天的考試沒問題了?」唐毅摘下眼鏡,眼神微瞇地看她。
「差不多了。」只除了一道占分百分之四十的表編不出來而已!路羽晨忙不迭地點頭,想藉以掩蓋心虛。
"是嗎?」那英挺的濃眉輕輕佻起,狀似慵懶的眸子閃過一抹瞭然的銳利。唐毅一隻手撐在下顎處,鏡架尾端輕點著唇角。
音調不曾微揚的問句,卻讓路羽晨頭皮發麻。在唐毅的精明下,她永遠別想瞞天過海。
「這一題不會。」路羽晨指著攤在桌面的原文課本,悶悶地說著。在看到唐毅詢問的眼神時,她又小聲地補充道:「必考題,占分四十。」
"你居然想放棄?」唐毅搖了搖頭,將眼鏡戴上。「拿來。」
「你又不學商……」路羽晨咕噥著,還是將課本遞了過去。
唐毅只脫了她一眼,並不答話,迅速掃了題目一次後,隨手拿起一張空白的紙開始飛快地寫了起來。
「你會會計?」路羽展驚訝地看著他。沒學過會計的人別說解題了,就連答案放在眼前搞不好還是一頭霧水呢!姑且不論唐毅寫的答案對不對,能寫得這麼洋洋灑灑就很令人欽佩了。
「你寫的答案拿過來。」唐毅對她的疑問置若罔聞,只是向她要來她所寫的做法,仔細看著,然後拿起課本、連同他寫的答案,走到路羽晨的身邊。
路羽晨看了那張解答一眼,上頭寫得條理分明,連計算式都詳細書明,看得她咋舌不已。毅不過瞄了一下子而已就開始動筆,甚至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多少!
「看得懂嗎?」唐毅俯身,左手撐在她手邊的桌面,右手拿著筆在答案上隨著講解指引著。
路羽晨不住點頭,一些錯誤在兩張答案的對照之下—一呈現。難怪有些地方怎麼算怎麼不對!路羽晨懊惱地蹙著眉,在她所寫的答案上塗塗改改。
「你顧慮太多了。」解答完畢後,唐毅伸出食指輕點了下她的額頭。
迷糊的她,絕對不是那種舉一反三的聰穎學生。唐毅看著她,無奈地笑著歎了口氣。她總是考慮過頭,就像是質問一加一為什麼等於二的小孩,然後在大人的解說後,還苦苦思索,再搬出一個男人加一個女人並不等於二個孩子的理論,來反駁那天經地義的常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