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只在意一個關鍵——路羽晨——她就是局限了他所有一切的主要關鍵,逼他收斂了所有放肆的佔有慾望;他過於在乎她的想法,怕她害怕世俗,害怕那有名無實的姊弟稱謂;為了她,他不得不向刻板的禮教低頭,改採循序漸進的方式。只是他發覺,這進展緩慢的方式已幾乎將他的耐心消磨殆盡了。
「你何不把這看成是愛情的關懷?有時保護欲並不只針對親人才會發生,如同男人對女人所興起的保護心態,相對的,女人也會對男人有同樣的想法。」方擎看了他一眼,說出他的看法。「只是女人處於弱勢地位,所以表現並不明顯,大部分的女人都只能用緊迫盯人來發洩她們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保護欲。」
「你的意思是?」唐毅心念一動,斜睨了他一眼,又將視線轉回前方道路上。
『稱的『卡斯比亞』是堅強的,她有足夠的能力將她的保護欲完全表現,只是有沒有用……看我現在還好端端地準備前往阿拉伯,就可以知道了。」提到她的能力,方擎還是忍不住把昨天遭到攻擊的慘況拿出來椰榆一下。
回想到昨天那幕坐墊由四面八方打來的情景,他就不禁覺得好笑。方擎又瞄了唐毅一眼,果然那原本緊繃的臉也染上了幾許笑意。
「我該為了這個現象喝采嗎?」現在的唐毅已經有心情說笑了。
「或許『卡斯比亞』只是還沒整清自己的想法,不然的話,你不對勁也就算了,她跟著你鬧什麼彆扭?"在看到唐毅那一臉雨過天青、滿臉笑意的模樣,方擎又起了見不得人好的惡劣念頭。「或許,我說的是或許而已,可能幾率只有百分之一哦!」
唐毅笑看著他一眼,知道方擎只是調皮的個性犯了,對於他的潑冷水並不以為什。
「你要漂泊到什麼時候?專挑人跡鮮見的地方走,不孤獨嗎?」唐毅淡淡掃了他一眼,眼中透著關懷。
「有時身處人群中,反而更加孤獨。」方擎斂起輕佻的笑,正色道。「這個道理,你再清楚不過了。」
唐毅挑挑眉,並不答話。可不是?現在的人與人間全閉心相待,有多少人所言所行可以謂之「真」?在這樣的假象中,每個人都是孤獨的。
「只要心中有情,就算是身處於廣無一人的沙漠上,亦無畏孤獨。」方擎伸長了手,往後仰去,舒服地躺靠在椅背上。
「誰是你心中的情?」唐毅問道,想要套出他的秘密。
「你啊,我的好友。」方擎笑著推了他一把,對他擠擠眉,故意將他的話扭曲。儘管經過空間的阻隔,每次見面,那種熟悉的相容感總是不曾改變。「別費心了,那個人還沒出現,誰知道她會是鬱金香還是大波斯菊啊!」
「搞不好是沙漠中的仙人掌也說不定。」唐毅頂了回去。
「那也不錯,耐看又好養,比那『卡斯比亞』好到手得多了。」方擎忍不住又拿路羽晨來挖苦一番。
「彼此彼此,小心你被仙人掌扎得喊疼。」唐毅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反擊。
兩人對望了一眼,頓時一同開懷地笑了起來,跟剛下山的沉悶氣氛完全相迥。
「說真的,其實劃地自限的是你自己,你跳脫不開你為自己所定下的角色,否則自信如你,不可能如此輕易就受到影響。」方擎拍拍他的肩。「好啦,心理輔導到此為止,接下來看你用什麼方式採集『卡斯比亞』啦!」
「你可別忘記答應過的沙。」他怎麼可能不懂方擎是在暗示他不要過於衝動的道理,唐毅感激地笑笑。
「記在腦中了。」看見機場人口已近在眼前,方擎知道離別的時候到了。「走的時候『卡斯比亞』還在睡,回去的時候記得幫我補上招呼!」
「我會的。」唐毅點頭,兩人對視一眼,交換著內心深處最重視的情誼。
上完最後一堂課的路羽晨,回到家時天色已暗,她一邊彎腰脫鞋,一邊按上牆邊的開關,明亮的燈光立刻驅走滿室暈黃。
今天唐毅送方擎上飛機,所以她今天是搭公車上下課的。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習慣了唐毅接送的她,竟對以前每天搭的公車陌生起來了。
雖然在尖峰時刻公車是擁擠的,但她知道,那種不熟悉感來自心靈;周圍人愈多,她就愈明顯意識到自己是獨自一人,唐毅那讓她充滿安心感的身影,並沒有在她身邊。
不過今天沒有馬上和唐毅獨處也讓她鬆了口氣。今天的她一直心神不寧,只要一想起昨天的畫面,原本平靜的心湖馬上就波濤洶湧了起來。
還好書晴因為社團的事請公假沒來上課,不然,在這種心慌意亂的情況下,再被她那經常上演、且百折不撓的追問一逼,哪還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但也有可能經過書晴的追問後,她那連自己也無法理解的答案會呼之欲出也說不定……
路羽晨的動作一頓,這樣的想法讓她既期待又懷著恐懼。她怕,她怕出現的答案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或許答案本身就已存在,只是一直被她層層加鎖,埋在心的最深處,不許任何人去挖掘、去正視,包括她自己——這個念頭讓路羽晨發顫,立刻下意識地搖頭,企圖擺脫那惱人的胡思亂想。
路羽晨將鞋子擺進鞋櫃,起身進門,才剛剛踏上玄關的木板時,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花!整個屋子滿滿的卡斯比亞!
她看到整片的卡斯比亞在客廳氾濫,從沙發到茶几上,粉紫的色調蔓延成一片柔情,侵上她的胸口,她的心,她的眼眸,幻化成晶瑩的薄霧。
路羽晨咬著下唇,腳步輕緩地走近那片花海,她不敢出聲,怕這是場易碎的夢幻。她走到前方,跪坐下來,目光在那片卡斯比亞上游移,眼中蓄滿了感動。花海正中放著一張小卡,她伸手拿起,打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