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已心有所屬,勸你盡早結成連理,既可議令堂大悅,亦免節外生枝:若無,就靜觀其變,聽從皇上的安排娶個皇親貴族,飛黃騰達之後,還請記得提拔我這個仕途不順的老弟一下。」司敬之一舉酒杯,又回復平常輕鬆自若的神色。「敬你,可別說我這個好友沒給意見。」
心有所屬?莫群紹苦笑,也舉杯就唇,一飲而盡。自從致仕朝廷後,他從此效命沙場,哪有機會結識紅顏?看來,但憑媒灼之言娶個嬌弱女子的結局是必然的了突然,樓下一陣槽雜聲引起了醉仙摟酒客們的注意。
見眾人紛紛聚到窗旁圍觀,同敬之一面興舊地朝莫群紹招手,一面將頭探出窗外「有人吵架耶!快來瞧熱鬧,心情會好過些!」
原本倚欄而生的莫群紹並不惑興趣,不但沒有聞言探頭,反而還將視線調向醉仙樓壁上的字畫,攫起酒杯逕自淺酌。
司敬之瞪了他一眼,又將注意力轉向樓下市街的爭吵來源,突然卻像發現了什麼新事物似地大嚷:「是個年輕的姑娘家耶!快來看!」不讓莫群紹有反抗的餘裕,立刻扳過他的肩頭,把他半個身子推出了窗外。
如果別人對他這麼做的話,那人會當場被他甩到對街的屋簷當風乾臘肉!莫群紹忍下滿腔的不悅,手搭上肩頭那只碌山之爪,身子靈巧一翻,原本被壓在下頭的他反將司敬之抵壓在窗儒之上,惹得司敬之呼痛連連。
「你自己慢慢看吧!」他咬牙低語,正想鬆開鉗制時,不經意地一瞥,動作卻就此頓住。
他看到對面的布莊前聚集了圍觀的民眾,而人群中心站了一名女子,即使面對兩名剽悍凶狠的惡形大漢,她依然鎮定如恆,擒著微笑,一雙晶亮有神的星眸沉凝地注視那個被兩名大漢保護的矮胖男子,完全沒有驚惶的模樣。
驚鴻一瞥中,他看不清她的面容,然而那雙眼芒和她全身散發的無懼泰然,卻令他心頭一震。不過是一介嬌弱女子,面對惡劣情勢,為何還能保有沉著?
「喂喂!莫群紹。別放手,這裡是二樓啊!」察覺到身後人的出神,自己身子愈往下滑的趨勢讓同敬之不住額冒冷汗,死命地抓住窗儒,深恐繼那名姑娘之後,自己成為第二個破人圍觀的目標一團摔得血肉模糊的大肉餅!
不堪耳邊的嘈雜,莫群紹抓住他的背心,連勁一提,將喧鬧不休的司敬之帶離了危險區域,順勢推到身後,這期間動作他的視線不曾稍瞬,精銳的目光依然緊鎖著那名女子「我說單姑娘,你就這麼拒絕咱們布莊的要求也未免太狠了吧?」一個站起來不過四尺高的矮胖男子說道,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活脫是黑心商家的代表。
「錢員外,您這麼說就不公平了。」單遠憐挑眉嬌笑,一身淡素的衣衫懶得她捆弱無骨,柔柔軟軟的語音聽來不慍不火。「咱們單家布坊和別家布莊的佣金比例都是這麼訂的,要是給了您特例,其他人也會群起傚尤,那咱們單家布坊靠什麼過活呢?錢員外您就體諒一下咱們吧!」
由於母親早逝,只懂得織布的父親不善和人打交道,每次和人談買賣都因過於軟弱而吃虧,最後,身為長女的單遠憐只得不顧世俗責難的眼光,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教條皆摒棄,扛起對外交易之責。然而對於女子當家此事,世人見解各有不同,有人唾棄她是個姑娘家;有人憐她是個姑娘家,卻也有人欺她是個姑娘家,如同眼而這個長得腦滿腸肥的錢員外,就將欺人的惡霸嘴臉發揮得淋漓盡致。
「喲!拿咱家跟別家的布莊比?」錢員外嗤哼,一臉不以為然。「我們錢家布莊的生意多好,哪是別家比得上的?要求佣金高一點地不為過!」
「是啊,怎麼比得了?這個月我分別運了十匹布到各大布莊,其他布莊全都銷售一罄,就不知你們錢家布莊剩幾匹?」單遠憐掩嘴嬌笑,眼中卻閃過譏諷的光芒,住身後馬車看去。「我數數……好像還有五、六匹耶,原來錢員外的生意好是這種程度……」此言一出,四周民眾不禁竊笑。
「媽的,你胡亂造什麼謠!」錢員外臉色條變,開始拉高音量,企圖用叫囂來化解窘境。「賣不出去只能怪你家的布差,幹我們布莊什麼事?一句話,佣金到底謝不調?」
「這種情形,任誰來看都只會覺得有降低的必要,但念在交易多年的分上,小女子是不會這麼勢利冷血的,我看還是維持原樣吧!」對他的惡狠視若無睹,單遠憐反客為主,反倒變成佣金比例不變是對錢員外的恩惠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身子一福,就要往身後的馬車走去。
被利益蒙蔽雙眼的錢員外才不管什麼是非曲直,見她要走,立刻信急地大吼:「給我站住!你不答應調高的話別想走!」身後兩名保鏢聽令上前欄住單遠憐。
兩堵銅牆鐵壁擋住去路,單遠憐轉身,一直帶笑的臉色條地一沉冷例的目光凌厲地射向錢員外。「你們的要求過於無理,別想我會答應。叫他們讓開!」她厲喝,既然對方扯破了臉,她也沒有必要再去維持有禮虛偽的假象。
被這麼沉聲一喝,錢員外頓住,竟被她的氣勢給壓了過去。「我……我……我……□v嘴張了好半晌,連說了三個我,還講不出重點……醉仙樓上視野良好,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哇!這位姑娘家真不簡單,完全沒有用到潑婦罵街的招數,談笑間罵人於無形,而且在被人圍堵時還能反用氣勢把對刀壓制得啞口無言,厲害、厲害!」司敬之嘖聲讚歎,卻半晌得不到回應,他狐疑地轉頭看向莫群紹,發現他一臉專注地望著窗外。「剛剛不是說不看的嗎?怎麼現在看得這麼目不轉睛?」司敬之靠了過去,想到方才被壓在窗儒上的狼狽樣,他不禁語出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