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單遠憐笑著問道。
「快來、快來,人家還在廳前等著,這難得上門的良緣可是稍縱即逝呢!」單遠憂沒有回答,只一把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說直往屋內走。
「等等,誰在大廳?你先說清楚。」單遠憐手往後一扯,阻下她的腳步。
「到了大廳再說嘛!」單遠憂急道,見她一臉堅決,只得挫敗地歎了口氣。「有個媒人上門提親,爹要你趕快過去。」
「人家來提你的親事,等爹不行再叫我出面就好了,那麼急做什麼?」單遠憐笑笑,每次有遠憂不喜歡的人上門提親,就會把她這張擋箭牌祭出。
「誰說是我?是你啊!」單遠憂瞪了她一眼,興奮叫道。
「我?」單遠憐怔愣了下,指著自己,而後淡淡一笑,情緒並未因此而有起伏。「對方可能記錯名字了吧!上次不也有這種事發生?」
「絕對是你!咱們趕快過去!」單遠憂斬釘截鐵地否決她的推拖。
有誰會要她?單遠憐微蹙起眉。她的幹練難以見容於世俗,又因連番拒絕提親者而被列為挑三揀四之屬,因此二十一歲的她早在多年前就已被長安城所有的媒婆放棄,還有誰想為她提親?
「讓爹幫我回絕吧,我不過去了。」她搖頭,轉身走向倉庫。
「為什麼?」單遠憂抓住她的手不讓他離去,怒道:「我和爹好不容易造就了這個機會,你要是又錯過,可能就再也沒有人會來提親了,你知不知道?」
「你和爹做了什麼?」單遠憐反握住單遠憂的手,微塭地問道。
「我和多不想再著到你為這個家犧牲下去,所以送名冊去拜託陳夫人幫你結姻緣,這樣成不成?」單遠憂愁喊,毫不委言地宣之於口。姊姊會拒絕那些親事全都是為了這個家:姊姊不肯為自己打算,她和多可看不過去啊:「你顧顧自己好不好?」
那雙閃耀著關懷的眼眸震住了她,面對家人的好意,她裝不來無謂和虛假的笑醫,一時間她反而無言了……單遠憐怔然,抓緊妹妹的手緩緩鬆開。像她這樣的條件,算是個燙手山芋吧!她可以想像妹妹和多是費了多大的工夫才求得陳夫人答應。但是,這又何苦呢?沒有人會對這樁婚事抱持樂觀看法的。
「別忘了,我現在已經二十一歲,幹練的惡名遠播,什麼樣的人會想娶我?穌夫?還是另有殘疾之人?只不過是有人回應這樁親事,很值得高興嗎?」單遠憐浮起自嘲一笑,那譏謂的語氣彷彿說的是某個鄰人的閒事,與她無關。
聽到她的自我嘲解,單遠憂不知如何接口,一時心酸,眼淚不禁撲歎而下。
單遠憐見狀濘眉,取出手絹為她拭去眼淚。「別哭,不然就辜負爹娘幫你取這個名字的心意了。」遠憂,還憂,她該遠離憂傷的。
單遠憂原想忍停眼淚,但一聽到她的話,內心的自責卻使淚水奔流更急。
「那你呢?為什麼應該遠離哀憐的你,反而把自己推入苦楚之中?」姊姊總把所有責任全往身上攬,不讓她碰觸布坊的生意。每當她抗議,姊姊總說她是個閨女,不該碰這些。可她自己不也是個閨女?誰說身為長女就得為家付出一切,甚至連女人最終的幸福也必須捨棄?
聞言單遠憐唇畔泛起一抹難以察覺的苦澀。遠憂說錯了,她的憐,該解釋為憐惜才是。遠離憐惜,她的名字說明了一切,亦意味著早在冠上爹娘的期許後,她就已失了破人憐寵的命,依賴與疼寵對她而言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奢望。她只是認命地走著屬於她的路,又有什麼不對?
輕撫單遠憂因輟泣而顫動的肩頭,不想再加深妹妹自責的她只得答應。「別哭了,我去看看就是。」她輕歎了口氣,住大廳走去。
走到廳門前,單遠憐扯出微笑後才推門進入。「爹。」先朝單明生喊了一聲,對坐在一旁的婦人微微領首,然後走到單明生身旁靜靜站著。此時,單遠憂也隨後走進,站到單明生的另一例,眼眶還有點紅紅的。
陳夫人在看到單遠憐的第一眼時,原本堆滿熱絡笑意的臉頓時僵住。
除去身形清瘦、相貌平淡無奇不談,她紅腫的左頰上居然有道明顯約五指印!
這下子,陳夫人更是對自己的一失足成千古恨暗自迭聲抱怨。
前些日子單家上門懇求她幫忙牽個紅線,但單遠憐的聲名她多少也有點耳聞,本來因為條件太差而不想接這件生意,但是這單老爺子和單小姑娘纏人纏得緊,後來她被說得煩了,只得敷衍答應。原本打算收了名冊就東諸高閣的,卻不知怎麼拿的,竟然好死不死地給帶到了莫府,更要命的是還被莫少爺選中。
在她才剛剛擔保過自己推薦的絕對是上上之選後,她又怎能去跟莫老夫人說這個姑娘不適當?這不是搬磚塊砸自己的腳嗎?何況莫老夫人和莫少爺的火爆脾氣她可看得一清二楚,她哪有膽子開口要他們再選一次啊?
心頭掙扎了許久,最後終於還是決定毀滅了良心。反正她之前就勸過莫老夫人別這麼輕率了,不破採納,那就怪不得她了。他們莫家母子要負氣是他們的事,完全與她無關啊!可誰知這個單遠憐還真差到這種地步,拋頭露面不說,也不知惹了什麼麻煩,還破人打?這頰上的指即可明顯得咧!她開始擔心要是莫家發現這姑娘家是什麼樣的人時,她這條老命不知能不能得保安穩?
經驗豐富的陳夫人只慌了下,立即恢復鎮定,施展出舌尖蓮花的本事。「這位就是遠憐姑娘啊!真是長相清秀,身材玲瓏。聽說這個布坊全是靠著遠憐姑娘才有這個局面,今日一見,果然人如其言,秀外慧中、得體大方。」騎虎難下,還是先將親事說成了再說,其餘的,到時看著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