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我不該分心的。」方擎開口緩和有點僵硬的氣氛,簡略地將自己受聘於潘若瑀的事說了一遍。「所以我們只是過來看看,明天就得走了。」
「真的沒辦法多留幾天嗎?塔兒和族人出去了,我們已經放出信號通知她,她應該在後天就會趕回來的。」魁克極力挽留,失望之情溢於詞色。
「這……」方擎有些為難。誰知道他們動作那麼快,居然馬上將遠離的人叫了回來?「可是我真的……」
「別顧慮我,既然人都已經在回來的途中,錯失交臂豈不可惜?我沒那麼不近人情,而且也不差這幾天。」潘若瑀輕道,站起身。「你們盡情聊,我去外面看看,可以嗎?」她向魁克徵詢。
「當然可以,真謝謝你了。」魁克高興回道。「否則要是小女趕回了營地,發現方擎已經離開的話,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潘若瑀勉強一笑,心裡卻淒楚不堪。她這麼成全他人,到底該算愚傻還是有自知之明?他的仙人掌出現,她這株不適合沙漠的薔薇該移植他地了,是嗎?她再也無法強裝笑顏,藉著點頭告退掩飾幾已奪眶的淚,轉身快步走出了主帳。
「我先去卸下我們的東西,待會兒再聊好了。」方擎找著借口,起身就想隨後離開。方才看到她透顯著哀傷的背影,方擎只感覺心頭一窒,恨不得立刻趕到她的身旁,將她緊環懷中,說明一切。
「別這麼見外嘛!有人會幫你處理,別擔心那些瑣事。」不明所以的斟克長臂一伸,立刻將離座的他又拉了回來。
「是啊!」哈奇興奮地靠了過來。「告訴我們你這四年是怎麼過的嘛!」
面對他們的熱情,方擎苦笑著,雖感無奈,卻又無法言明,只能忍下所有的焦急,勉強自己陪著他們又說又笑。
當晚,魁克他們舉辦了一場宴會歡迎方擎,一群人載歌載舞,好不熱鬧。整個宴會以方擎為中心而進行,接綿不斷的問候與寒暄讓他應接不暇,一直到宴會終了,還被簇擁到主帳內,繼續接受眾人訪問。
儘管方擎對於潘若瑀的心情與想法感到焦急,卻在眾人的熱情與關懷下完全無法脫身,直到深夜,他好不容易才用疲累不堪的借口得以離開時,還有不少人發出失望的歎息聲。
脫離眾人包圍的方擎急忙尋找潘若瑀的身影,得到的結果卻是她已被安排到別人的帳篷就寢休息。面對這樣的告知,方擎只能無奈地歎了口氣,只來得及交代對方在翌日潘若瑀醒來時轉告她要她去找他,就又立刻被眼尖路過的人看見,再次身不由己地陷於眾口盤詰中。
當隔日潘若瑀醒來後,得到這樣的訊息,她只是保持默然。
托方擎的福,她這個陌生的外客,嘗到了備受尊榮的禮遇,卻也讓她受之有愧。她真的不知道,在得知他所允諾的對象是這一族族長的女兒時,自己是否應該繼續待在這裡?
潘若瑀並沒有依言去找方擎,反而往營地旁的綠洲走去。她可以料想得到,他現在一定還是處於被一大群人包圍的狀態中,就算她去找他也是白費工夫,因為他的身旁完全沒有她可以容身的空間。
走到湖旁,她找了棵樹坐在底下,微微發怔。隱約傳來孩子們嬉鬧的童言笑語,讓她想起了小時候和哥哥一起玩樂的情形。
小時候的她常常破壞父親的成果,有時無關緊要,但也有一、兩次是嚴重到無法彌補的情形。每一次,長她八歲的哥哥為了維護她,都會把所有的過錯往身上攬。那種溫馨的片段總是會讓她懷念不已,潘若瑀神色一黯,因為在出事之後,以往無憂無慮的她,就再也不敢恣意妄為了。
「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玩?」
潘若瑀回頭,看到一個小女孩帶著靦腆的笑容,站在她的身後怯怯地問。小女孩身後的不遠處還有二男一女躲在樹後好奇地探頭探腦,看起來大概都是七、八歲的年紀。潘若瑀微微一笑,這個小女孩讓她想起以前的自己,總是被同伴們推派去跟外人交涉。
「好啊!」她點點頭,起身握著她的手,和小女孩往同伴的方向走去。
其他的小孩見她走來,不斷地交頭接耳,顯得又緊張又興奮,等到她真的走到身旁,頓時又鴉雀無聲。
「你們怎麼都不說話?」那個小女孩站了一會兒,有點氣急敗壞地喊。每個人都不說話地瞅著她和那個阿姨看,好像變成是她自作主張把人邀來,把氣氛弄得很尷尬的樣子。
小女孩這麼一責怪,原本就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的孩子們更是沉默了,你看我、我看你的,沒有一個人開口,這麼一來,那個小女孩更是羞怒得快哭出來了。
潘若瑀輕笑,這樣的情況她以前也經歷過啊!她看到地上有他們用樹枝劃過的痕跡,走過去蹲下看著,用輕快愉悅的口吻問:「你們剛剛在玩什麼?」
「昨天老師教我們寫字,我們在練習。」小女孩抽噎地回答,她已經忍不住哭了出來。
「對呀,剛剛米奴都答對了哦!」話題一開,其中一個小男孩指著那個小女孩跟著說,有點像是為了彌補剛剛的背叛。
果然小女孩破涕為笑,羞赧地低下頭。潘若瑀見了不禁莞爾,為他們的天真單純覺得感動不已。
「真的?米奴好棒哦!」她拍拍那個小女孩的肩膀稱讚,給予鼓勵。
「沒有啊,老師說那個很重要,所以我……就很認真地讀啊!」米奴高興又害羞地紅著臉,小聲地解釋著。
「老師教些什麼?可不可以教一下阿姨?」潘若瑀努力想研究沙地上的字,可是小孩子的筆跡有點難辨認,又有些筆劃被抹去,實在是看不出來,只是覺得好像跟她所認識的阿拉伯字有點不太一樣。
「我會,老師教的是聖經。」另一個不曾開口的小男孩搶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