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很自私,怕自己負擔不起那樣的責任,怕自己終究不能救回他。所以,趁著憤怒的當時撤了手不管,把自己想像成被害人,比較容易……
「古軍現在怎麼樣了?」覺得古軍好可憐的宋婉如,輕聲地問道。
「我不知道,我打過兩次電話給他,都是一個自稱他經紀人的男人接的電話,說古軍正在休息。我沒留話,只說我是為他加油的歌迷。他重新找了經紀人,也算是個新開始吧。」黎安娜說道。
「那你要回到他身邊嗎?」宋婉如藏不住心事的臉孔寫滿著急。
「不要!」黎安娜坐直身子,柳眉乍然擰成一團。
宋婉如和趙晴面面相覷了起來剛才不是還很情深義重、難分難捨嗎?
「為什麼?」宋婉如不解地問道。
「因為我是女人,而他是個差勁的男人!無論他有多麼脆弱可憐,他就是不該去抱其他女人。可惡!可惡!」黎安娜拿起地上的啤酒鋁罐,當成古軍一樣地一個又一個狠狠捏扁。
氣死了!
黎安娜乾脆起身,忿忿不平地用腳把鋁罐踩踏成薄到不能再薄的鋁片。
「我氣得要死啊!他怎麼可以那樣對我?我說了那麼一堆自責的話,卻沒有去找他的原因,就是因為怕我忍不住掐死他!而且在我還沒想出更好的方法對付他之前,我才不要見到他。此仇不報非君子!」美艷的臉孔漾出忿怒的桃紅,纖纖十指更是氣到握成拳頭向空中揮舞。
「矛盾女。」趙晴翻了個白眼,不客氣地用手拍了下黎安娜的頭。
「哪一段感情不矛盾呢?」宋婉如抱著自己的肚皮,有感而發地歎了口氣。
三個女人同時沉默了。
黎安娜倒入沙發中,看著兩個好友,想著三人共同的下場——
離婚!
她抿著唇,突然大笑出聲。現在的離婚率還真的很高耶!
「你還笑得出來!」趙晴把一盒未吃完的爆米花丟到她身上,白色雪花灑了整座沙發。
「喂,我的新屋還沒裝潢好,我還要在這個飯店住很久耶!幫我留點形象好不好?」黎安娜撿起一顆爆米花放到嘴裡,喝了口啤酒,嘴裡咕噥著。〔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又來了!趙睛和宋婉如互看了一眼,安娜一喝酒便要吟詩助興的習慣又來了。
「千里孤境,無處話淒涼……我不喜歡這首……唔……相思欲寄無從寄……啊……畫個圈圈兒替;啊……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裡……」
黎安娜搖頭晃腦起來。
「安娜,你這樣很「聳」耶!」宋婉如抱著肚子,呵呵大笑出聲。
「不准吟詩了。」趙晴看著黎安娜,像在深思或是評估什麼。好一會兒,她重重吐了一口氣,做出了決定。「打開電視吧。今晚九點的「天籟世界」有古軍的專訪。」
黎安娜驚跳起身,東翻西找地找到遙控器,她飛快地坐在電視前方,屏氣凝神地看著螢幕。
「現在都九點十五分了,訪問一定快結束了啦!」黎安娜對著廣告,叨念著趙晴。
驀地,古軍的臉孔出現在電視中。
黎安娜的眼眶無法控制地泛上霧氣,她伸出手摸著他的臉孔——
雙眼仍是迷死人不償命的深邃、臉孔仍然是方稜有型得要命,雙唇仍是讓人移不開視線的性感。
討厭!他的臉頰「好像」還豐腴了一些,看起來不那麼憤世嫉俗與冰冷了。黎安娜不平衡地看著電視上俊獷有型的古軍。
「你擋住我了。」宋婉如把她往後拉,也湊到電視機前。
「你如此年輕,事業便已如日中天,可以和我們分享你的心情嗎?」主持人問道。
「我最愛的人都不在我身邊了,沒有人分享的勝利,是一種失敗。」
黎安娜身子一震,盯住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哼,算他還有點良心!
她抓著胸口的衣服,心被他的表情揪得好痛。
「你會覺得寂寞嗎?在你和妻子離婚之後。」
古軍面無表情地看了主持人一眼,他默然地低下頭,修長的十指在膝上交握著。
就在主持人不自在地想打破冷場,而黎安娜以為他會發脾氣或者冷冷拒答這個問題時,他開了口。「沒有她,我的生命永遠有缺憾。這樣算是寂寞吧!」
螢幕上,他茫然的眼神悲傷地讓人想流淚。宋婉如紅了眼眶、趙晴觀察著黎安娜的反應——安娜把自己的嘴巴咬得死緊,忍著不肯掉下淚來。
「為什麼不找她回來?」
古軍沉吟了一下,唇邊輕揚起一抹讓人心動的微笑。「等我不再愧對於她時,我會的。」
「今天謝謝古軍接受我們的訪問……」
黎安娜沒聽到主持人說了什麼,她只是盯著電視機,恍若他正透過電視機凝望著她,向她訴說他這些時日的心情。
她好想他啊!
「為什麼沒了?」黎安娜拍了下螢幕,瞪著電視廣告。
「因為訪問結束了。」宋婉如更加肯定從剛才到現在,安娜都在「酒後吐真言」!
「你們兩人來日方長,看來他似乎在等待適合出擊的時機。」趙晴鼓勵地拍拍黎安娜的肩。
「要是他來,我才不要原諒他呢!」黎安娜咬著唇,紅著眼眶嬌喔說道。那聲音裡有著連三歲孩子都聽得出來的……
期待啊!
* * *
他沒想到他會有勇氣再回到台灣。
古軍站在一座花木扶疏的白色鋁籐大門前,躊躇地看著門內中庭花園裡嬉戲的孩子們。
原來她不喜歡獨門獨戶的建築,她喜歡這種和人共享公共設施的感覺。她必然會悠閒的在中庭和大家打招呼,和孩子玩耍,逗弄小狗……
是他忽略了。
古軍掏出手帕拭去額上的汗,都忘了六、七月台灣的刺目艷陽及炙熱高溫了。她離開後,他到鬼門關走了一遭。然後,他接受了一段時間的治療。
他不敢說他已經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是至少他開始面對現實,開始願意承認他是個躁鬱症患者和一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