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棠聞言,倒抽了一口氣,她在丫鬟的扶持下,起身淚眼汪汪地凝視著關竣天。
「竣天大哥,你這樣教奴家如何服氣!她有哪一點勝過我?難道她的容貌比我好?還是家世比我好?」她方才沒有漏聽那兩人的一句話,卻覺得今日的竣天大哥說起話來怪裡怪氣的。
「我的好小姐哪,只敢躲在碧紗帳後的女子,能有什麼好容貌?!」丫鬟嘲笑著,就不信有人比得過她家小姐的美麗。
「容貌好壞,並非我能決定之事。難道我長得其貌不揚,大哥便會少喜歡我一些?」應采兒不服氣地說道。
「日積月累所產生之情感,本就不是外在容貌所能取代的。」關竣天再度把碧紗帳拉攏,不讓其他人有窺視的機會。
「你肯定是長得不好看,才不敢出來見人。而且一個女子居然被男人養在別院裡,身世背景一定也很差。」丫鬟大聲地朝著床榻喊話。
「身世背景淒涼,已是夠讓人傷感之事,你如何能這樣若無其事地拿這話來欺負人?」應采兒交叉著雙臂,粉白面容開始泛上薄怒。
丫鬟被她的話堵得啞口無言,關竣天的臉上則揚起寵愛的笑意。
「是啊,這位姑娘被大哥收養,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白月棠急忙想抓回他的注意。
「可是,小姐,你的身世對於關爺可是大有助益啊!老爺和幫內的大老,對於關爺非老爺己出一事,總是覺得不盡人意……」丫鬟極力地想強調小姐的重要。
關竣天濃眉一蹙,眸光轉成闃暗──在商場上講究的是能力,而非血緣之親!
「關某感謝義父的收養教導。可我捫心自問,我對『太平幫』也算鞠躬盡瘁了。若是義父和小姐覺得關某需要靠姻親關係方能成就大事,那代表關某對於『太平幫』還有不足之處,關某願卸下幫主一職,請你們另尋高明。」他面無表情地說道。
「不!關大哥──」白月棠嚇得從椅子上站起來。
「幫主,春花說錯話了,請您見諒。」丫鬟直接跪在地上磕起頭。
誰都知道是關幫主將「太平幫」撐持成山西第一商幫,誰敢扯他後腿,白老爺必不輕饒的。
「拉蘇兒!」
此時,門外突然響起腳步聲與著急的呼喊。
關竣天立刻起身,繞過丫鬟,畢恭畢敬地上前打開了門,恭敬地道:「王爺、福晉。」
「王爺、福晉?!」白月棠一臉訝異地看著曾於家中作客的簡儀郡王與福晉。
「白小姐。」簡儀郡王回應一聲。
「拉蘇兒呢?」福晉心急地問。
「我在這。」應采兒不安地小聲喚道,眼眶已經開始泛紅。
她很喜歡和阿瑪、額娘相處的那段時間,實在不該因為任性,而讓他們提心吊膽。
「妳跑哪去了!急死額娘了。」福晉急忙走到床榻邊,推開碧紗帳鑽入其中,激動地就把女兒擁入懷中。「額娘本以為你和關幫主一塊遊玩去了,適才才知道你居然是私自一個人跑出蓮院的,你沒事吧?身子還好嗎?怎麼瘦成這樣?」
「額娘,對不起,讓您擔心了。采兒沒事,采兒福大命大,還遇到了神醫,身子骨已經好多了……」應采兒緊緊地回抱著額娘,母女兩人哭成了一團。
「她是……」白月棠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讓白小姐見笑了,采兒長得極神似我倆遺失多年的女兒拉蘇兒。我們雖然無法確定采兒是否就是我們的女兒,但已決定將她收為義女,並將盡快為她和關幫主舉行婚事。」簡儀郡王說著他和關幫主早已套好的說詞,溫柔地看著妻女。
白月棠臉色一白,從郡王和福晉的一舉一動,就可以知道他們對那個女人的寵愛。
關竣天一見時機成熟,他緩緩地拉起了碧紗帳──
應采兒纖纖裊裊的出塵之美,於是呈現在眾人面前。布衣舊裳,不掩其天生麗色,反倒增添了幾分楚楚動人之美。
白月棠望著她,整個人全傻了。她向來自詡容貌出眾,然則眼前這個玉人兒般的女子,卻是要讓尋常胭脂俗粉都要自慚形穢的。白月棠不悅地把目光移向采兒的腳──幸好,自己的一雙玲瓏三寸金蓮,遠勝過這女子的天足哪!
「咱滿人是在馬上得天下的,不時興纏足這一套。京裡的漢人纏足者亦不多,不料你們山西這裡倒是挺盛行。」簡儀郡王隨著白月棠的目光看去,輕描淡寫地說道。
白月棠噤了聲,心全涼了。
「關爺,您要的衣裳送來了。」掌櫃站在門口,用一隻銀盤盛著一套華麗衣裳。
「那就煩勞福晉幫采兒著裝了。」關竣天對福晉說完話,便笑著轉身對郡王說道:「有請郡王和關某一道至外頭廂房,一塊嘗嘗這『悅來客棧』知名的糕餅小點。」
「我想要吃桂花奶油粉糕。」應采兒一時嘴饞,忍不住說了一句。
「成。」關竣天撫著她的發,溫柔之意盡在不言中。
應采兒仰頭一笑,一切情意盡在不言之中。
「郡王,奴家身體微有不適,請容許奴家先行告退。」白月棠不堪冷落,在丫鬟的扶持下向郡王福了福身。她的容貌不及人、家世也不如,哪有臉待在這呢?
「請白小姐代我向令尊問候一聲。」郡王客氣地說道。
白月棠點點頭,臨走前還回頭看著關竣天,然則他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別人身上。她咬著唇,愴然地離去。
「我們到外頭,讓她們母女換裝吧。」郡王拍拍關竣天的肩。
「也好,在下正好有事想與郡王商議。」關竣天笑著答道,伸手請郡王先行。
待眾人離去,福晉拿起銀盤裡的那套滿人服飾,為女兒換裝、梳髻,又忍不住淚眼汪汪了。
「額娘腦子裡記得還是你孩童時的精巧模樣,怎麼才一眨眼的時間,你竟已長得如此裊裊婷婷地就要為人婦了……」福晉不捨地摸摸女兒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