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進宮……她還能是原來的她嗎?但願皇上不會要她久留宮中。
「我知道我粗魯,你提醒過我很多次,不用一再嫌我﹗」心頭突然一酸,難過的感覺就這麼悄悄泛開來。
難道她的天性就是他嫌棄她、不肯接受她的理由?
天哪,她該如何是好……她若摒棄自我的感覺,去做所有人都會喜歡的淑女,才能贏得他的心的話,那她就不是柯夜心了呀。
「我不是嫌你…….」他只是擔心她受人誹謗。
一旦進宮,他想幫她也無能為力,只能要她自救。
她不會懂他的苦處。
「不是才怪﹗」步步迫近他,她用食指指著他的胸膛,忍著心傷質問:「你明明嫌我講話不夠溫柔、走路不夠優雅、對人不夠禮貌、閒來沒有專長、飯又吃得特別大碗,這些你能否認嗎?」
原來她知道自己有這些缺點?月衍聽得訝異非常。
老實說,他還以為她是不自覺,凡事才會如此……率性而為,更正確地說,他以為她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才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看。
「哼,我就知道是這樣﹗」將他的沉默當默認,她氣得不能自己,開始用力將他往門外推。「出去,別來煩我,我要休息了﹗」
「夜」──
「出去,今晚我不要再聽到你的聲音。」她不聽任何解釋。
「我不是」──
「閉嘴﹗我說過不要再聽到你的聲音,你出去。」
在月衍的愕然中,他被柯夜心推出房門,木門在他眼前砰的一聲關上。要闖入房間對月衍而言,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但他終究沒有做出失去理智的事。
他想,是該好好分析一下自己心意的時候。
*****
平山王爺府
門房傳來消息,管家以平穩的快步進入大廳,稟告道:
「王爺,外頭有訪客,您是否接見?」一如外界所傳聞,因為明珠失竊案﹐罪魁禍首直指向失蹤的月衍,京城裡的大小官們怕被平山王爺牽連而人人自危,孤寂許久的平山王爺府已久未有過訪客,難怪老管家的語氣也不同。
「拜帖呢﹖」正在和夫人茗茶的平山王爺,優閒地放下茶杯。
年事已高的他們不求豐名利祿,反倒喜歡過安靜的日子,少了阿諛諂媚的人往府裡跑,對他們夫妻兩並沒有多人的影響,絕不似外人所想像的淒涼。
平山王爺夫婦兩,向來秉持平常心、自在心。
兒孫自有兒孫福。平山王爺也相信,英明的皇帝不會因為流言埋沒他幾個優秀的孩子。至於月衍,他們從來沒有懷疑過小兒子的清白。
管家上前遞上帖子,平山王爺緩緩打開,隨即一愣。
「是國舅爺和駙馬爺,快請﹗」平山王爺起身,快速命令管家。
老管家也沒想到來者的身份會如此特別,愣了一秒後立即恢復正常,匆匆往外趕去接迎貴客。聽門房說,訪客穿著素雅、書卷味頗重,管家還以為是文人雅土來訪。
很快地,老管家必恭必敬地迎入訪客。
「晚輩來給老王爺問安。」長孫義笑著進入大廳,笑聲爽朗如昔。
「希望老王爺別怪我們不請自來,打擾了老王爺。」慢一步進大廳的向雲攸亦道。若是正常的情況,他們理應拜帖先過府,再等平山王爺回應。
拿著拜帖站在大門口,等於是霸王便上弓,平山王爺不接客也不行。
情況非常嘛,他們只好請平山王爺多擔待見諒羅。
「還有我呢﹗歡迎嗎?」走在最後面、最後才露面的皇帝突然蹦出來。一身簡單服飾出宮的皇帝,眼中帶著調皮的光彩。要是平山王爺只認得那身金黃服飾的皇帝老爺裝,想必難以猜想眼前的他是誰。
「怎麼」──想說「怎麼會打擾,歡迎都來不及」的平山王爺,倏地張口結舌。
所有人都不動聲色,看著王爺的神情變化,似乎都覺得有趣。平山王爺滿臉驚嚇的模樣,正合皇帝的壞心眼。
「皇……皇上……」平山王爺好不容易才擠出兩個字。
「朕來探望你了。」皇帝笑瞇瞇地道。
功在沙場的老王爺,與開拓疆土的先皇馳聘沙場,建立不少汗馬功勞。由於先皇對平山王爺恭敬有加,當今皇帝也對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平山王爺異常尊敬。
「皇上,老臣迎駕來遲」──
眼見平山王爺就要跪下,皇帝快速使個眼色,長孫義和向雲攸便一左一右地扶住王爺的臂膀。
「老王爺,你年事已高,朕早允你免跪,可是忘了?」平山王爺近年身體狀況人不如前,老人家的身體禁不起折騰,皇帝也明白這事。
「老臣沒忘、老臣沒忘……」平山王爺是一時太過震驚感動。
沒有任何事比親自探訪更能說明平山王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和信任。縱使微服出巡沒有任何人知道,平山王爺也覺得夠了。
看到當今聖上,就讓他想起當年的先皇,心中也有許多感慨。
「沒忘就好,朕可不打算收回聖旨呢﹗」皇帝笑道,賜了所有人坐。
平山王爺苦笑半天,只好尷尬地轉移話題:「老臣惶恐,不知皇上今日何故前來?」
「朕來探望你的,說了不是嗎?」喝了口下人剛送上來的熱茶,皇帝回得簡單。「想問問你近日過得是否『愉快』、『安寧』。」
平山王爺很快便明白皇帝的暗示,立即回答:「無憂、無愁,外頭的世界擾不了心,安靜自在倒也愉快,皇帝不必為老臣一家擔心。」
皇帝此番探望的這份心意,感動非常的平山王爺心領神會。
外頭的中傷,平山王爺更不會放在心上。
當今皇帝的信任,對他來說就是晚年最大的安慰。
效忠朝廷一生,總算是沒有白費。
*****
柯夜心痛下決心,要讓月衍刮目相看。
「王爺早,夜心給您請安。」
頭一個被她的「努力」嚇到的人,就是一大早起床後仍打著呵欠的都王爺。他所聽見的聲音太過嬌細溫柔,眼前向他行禮的動作也太過標準輕巧﹔她簡直就像個人家閨秀──不﹗她儼然就是個大家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