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又無助,她多麼希望能不要嫁人,好留在他的身邊。
教書的就是書獃,一點也不明白她心中的苦。
不知何時,她才發現自己有多喜歡他,喊他「少瑛哥」卻沒將他當成兄長,對他的在意原是為了情竇初開,這點她可以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或許,從他為了道歉爬上樹的那晚,她便遺落了自己的一顆心。
那日的悸動;無法從她的心底抹去。
細細回想,在尚未發現她是小姐身份之時,他其實一直是對她有情有憊的,所以才會老是故愈逗她、戲弄她。在發現她的小姐身份後,恐怕是帶給了他不小的打擊……或許在爹爹拆穿之前,他就發現了她不是丫鬟也說不一定。
相忍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
是她太遲鈍,遲鈍太久了。
在那時候,他便已鼓起勇氣向她表明愛意,希望無數個圈兒能替他表達情憊。是她不敢正視他,怕自己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但,心怎能由人作主?
不該愛,終究還是愛上了。
所以,他的情緒總是陰晴不定,讓人又氣又無奈。
可既然如此,為何當初在她還沒醒悟時,他不拒絕成為紀府的義子,反而答應成為她的義兄?一旦變成兄妹,他們就真的不可能相愛了。
如此狠心,他怎麼能夠?
若他能在她鑄錯之前阻止,若她能懂他畫紙上滿載情意的圈圈,或許不會有那麼深的遺憾。
難道他也顧慮世俗眼光,知道如果拒絕成為紀府義子,彼此礙於主僕的身份無法逾矩,依舊不能長相廝守嗎?一想起那時,她是小姐,他只是個賣身夫子,她並非不懂他的為難和忌諱。
她自己的心中,何嘗不是有千千結。
覆水難收,現在連自己的婚事都不能作主了,要她如何改變局面?現在的她唯有拒絕上門的婚事,盼能留在紀府久一點,也能與他相伴久些。
小小的希望,爹爹卻不顧成全。
「真不想嫁又有誰能逼你,你以為你的腳長在誰身上?」沐祺瑛沒好氣諷刺,對她打算同意父命的說法就是無法接受。
「難不成你要我為了不想嫁人離家出走?」紀蕪晴也火大了。
爹爹沒說錯,兒女婚事本該是父母作主。
無論爹娘有多寵她,都不可能縱容她永遠賴在家裡不嫁人,讓外頭笑話紀府有個嫁不出去的大閨女,他以為她能有多少違抗父命的權利。
「既是無心嫁人,有何不可?」他只知道,她不可以嫁給別人。
沐祺瑛心痛地望著她,在賭氣的對話之後,原本糾結的眉頭緩緩纖解。
等等……紀老爺決定把她嫁給下個上門提親的人?這麼說,只要他手腳夠快,搶在其他想提親的人之前上門不就好了?哈!他真是太聰明了。
混進紀府這麼久,似乎也該選個好時機功成身退。
很顯然,現在就是那個「好時機」。
☆ ☆ ☆
紀蕪晴離家出走了。
不敢讓外面的人知道,紀府上上下下卻是找人找昏了頭,紀老爺更是無法相信女兒竟然為了不想嫁人,真的包袱一拎就離家出走去。別說傳出去外人怎麼笑話,那門剛替她定下的婚事又該怎麼辦?紀老爺完全亂了方寸。
別說紀老爺,連正打算悄悄離開紀府的沐祺瑛也傻眼了。
那女人竟然真的聽他的話離家出走?
搞什麼,她是太愛他了還是怎樣?說逃就逃,也不通知他一聲。
「爹,您放心,我一定會把蕪晴找回來。」莫可奈何之下,沐祺瑛只好自告奮勇出門尋人,對紀老爺保證一定把人帶回家來。
保證之後,他轉身便要出門尋人去。
「少瑛……」
「爹還有事?」他在門口回身。
「你說,如果蕪晴真的不想嫁到沐府去,為父的是不是該替她退了這門親事?」寵女兒不是一天兩天了,發現女兒如此排斥這門親事,甚至離家出走以明心志,本來堅持要嫁女兒的紀老爺不由得猶豫起來,是不是順了女兒的意好?
他也怕女兒不想嫁,嫁過去反而得罪了沐家。
原本紀老爺對沐家竟然會派人上門提親簡直是驚喜交加。
別說沐家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沐祺瑛的人品及才華亦是眾所皆知、沒得挑剔,京城哪個未婚的姑娘不是巴望著能嫁這麼一個好對象。原本擔心,不再有好人家上門向女兒提親的紀老爺,心想打著燈籠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親事,於是一口便答應了沐家的提親,更以為女兒再挑剔也會樂於接受。
誰知,女兒對這門親事仍看不上眼。
紀老爺實在沒轍了,不知女兒到底想嫁誰,還是根本不想嫁人。現在女兒跑了,感慨不已的他不得不重新思索,是不是該退了沐府親事。
否則,婚期到了,紀府卻交不出新娘子,該如何是好?
那可不是一句話就可以輕鬆解決的。
如今退親只是惹些閒言閒話,要是真的在大婚之日還找不到人,沒有新娘可以嫁才是讓他丟盡老臉;別說讓人看笑話得有個限度,兩大家重於一切的面子往哪兒擱?往後大家還要不要走出大門見人?
「爹,退婚之事不妥,萬萬不可。」沐祺瑛大力反對。
開玩笑,他怎麼可能讓煮熟的鴨子飛走!
好不容易一切就緒,只需對岳父大人告罪解釋身份,等著打點一切把紀蕪晴娶回沐家就好;然而他未過門的小娘子,竟然為了他一句賭氣的話離家出走,把他所有的計劃都打得亂無章法。定下親事,喊爹喊得心安理得,她這麼一出走,讓他連對岳父大人告解的機會都沒有。可惡,她既然聽他建議出走,出走之前怎麼不來問問他的意見?
「怎麼不妥?」紀老爺頭痛不已,也想聽聽義子的想法。
「若是退親,兩家顏面顧不全是一回事,萬一沐府那邊的人惱羞成怒,紀府更是得為此付出龐大的代價。」當然不妥了,跟在下本人我退親怎麼可能妥當?沐祺瑛一面冷靜地對紀老爺分析,一面暗惱紀蕪晴無事生事。所謂的代價,除了面子自然還有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