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泉的神色太不平常,讓他忍不住擔心。
因為梓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好幾次,他都想對梓泉死心,免得自己的感情困擾所愛的人,可是他實在放不下。
就算明知會遭白眼,他還是硬欄下不顧一切往前衝的身影。
梓泉絕對是個處世低調、討厭受人注目的人。所以他更疑惑究竟是什麼樣的打擊,能讓永遠神色冷漠傲然的梓泉,全然不顧他人異樣的眼光,在校園裡做出失神狂奔的舉動。
這太不像梓泉的作風了。
猛抬頭,梓泉愕然地對上陸璽春溢滿擔心的黑眸。腦中一片混亂,他都不是很清楚自己是怎麼了,又如何去回答別人的問題。
縱使他認為對方沒有權利關心,一時間也回不過神來。
「回答我啊。」看見他茫然的眼神,陸璽春更加擔憂。梓泉從來沒有這樣過,而且他百分之百肯定,眼前的人是梓泉而不是梓嵐。
「放……放開我。」深呼吸之後,梓泉勉強撥開他的手。
現在,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惹來更多的麻煩。在他眼中,陸璽春跟那個超級大麻煩沒兩樣。
陸璽春本能的放開抱著梓泉的雙臂,縱使他的語調虛弱、充滿不確定,他還是無法拒絕他的要求,僅能露出一臉受傷的表情。以體力來說,梓泉根本掙脫不了他的擁抱,可是他不想讓梓泉更恨他。
無奈之下,他只能選擇妥協。
輕易擺脫他的擁抱,梓泉似乎有些訝異,莫名所以地盯著陸璽春。
也許是習慣了項崇恩的霸道和不講理,他幾乎忘了意願、受人尊重的感覺。意識到自己的感覺有多悲哀,他吃吃地笑了起來,讓陸璽舂感到更加憂心惶恐。「泉,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有人對你做了什麼不好的事?」除了初相逢的那一次,陸璽春再也沒有見過梓泉笑;可是梓泉此刻的笑容,一點也無法讓他感覺到喜悅,反而充滿教人心疼的無奈。
擠不出一個字,梓泉選擇轉身離去。
望著熟悉的背影離去,陸璽春起了追根究柢的念頭。無論那個人是誰,他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讓梓泉受委屈的人。
絕不!
***「發什麼呆,人都跑遠了!」
從背後拍了下項崇恩的肩膀,朱炎確確實實看見他錯愕的表情。項崇恩的表情,像是不認識他這個打國中就認識的朋友般,一片茫然。
「你不會是想問我是誰吧?」瞧見他的反應,朱炎忍不住補了一句。
愣了一下,項崇恩才回神喚道:「炎。」
「還好你記得,否則我會以為你年紀輕輕就需要送去治療。」總算鬆了一口氣,朱炎用冷淡的口氣嘲弄。
「喂,別打蛇隨棍上,OK?」項崇恩很快回復慣有的神態,發出抗議聲。「我少說一句,你就連我祖宗八代都欺負進去了。」
「我有扯到你家祖宗嗎?」朱炎涼涼的反駁他的誇大之詞。
「雖不中,亦不遠矣。」要是他不抗議,誰知道朱炎接下來會扯到哪裡去。認識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讓項崇恩對朱炎會口下留情的信心缺缺。
「你要你家祖宗八代作伴就直說嘛,不用在那裡拐彎抹角。」朱炎老神在在的把話丟回去。
知道朱炎並非刻意挑釁,而是說話的態度向來如此,項崇恩還是佯裝不悅,大表不滿道:「炎老兄,你的嘴愈來愈毒了,想修練成毒仙啊?」
「好說。」無意和他耍嘴皮子,眼神瞟向梓泉身影消失的方向,朱炎索性開門見山的問:「老實說,你是不是對那個小子動了心?」
是認真的,還是只是覺得好玩?他想確定項崇恩的心意。
「誰是那個小子?」項崇恩裝傻。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不確定梓泉的想法,他總覺得很多事情還不需要告訴第三者。
「當然是那個說『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的小子。」微微挑眉,朱炎平淡地陳述,不準備讓項崇恩唬弄過去。
本來,他是準備找項崇恩回學生會開會,誰知道會聽到似乎不該聽到的話。天生硬派作風,聽到就是聽到了,朱炎沒打算裝糊塗。反正他和項崇恩之間,早已習慣有話直說。
「吱,你還真像個背後靈!」翻了個白眼,項崇恩忍不住嘲諷。
沒有指責朱炎偷聽人家說話不禮貌,是因為他清楚朱炎一點也不八卦,沒有偷聽的習慣。
他會聽見梓泉對他說的話,肯定只是湊巧。
湊巧的事,何必計較傷身呢。
「是背後靈、或是陰魂不散也好,你還沒給我答案。」朱炎一本正經的問。「我的感情問題我會自己負責,你該關心你自己的。」隨著朱炎的態度,項崇恩亦正色神情,以認真的口吻說:「浪費了一年多,該說的話總要說清楚,你讓小傑癡癡等也夠久了吧?」
就算朱炎不坦白,項崇恩亦知道他顧慮著他的感受。
如果另結新歡是讓朱炎不再顧慮他的方法,或許他該加緊速度擄獲梓泉的心,省得小傑老像個苦戀未果的小怨男,望著他總是頻頻歎氣。
唉,自從和他小傑分手之後,對炎和小傑的戀情只有滿心祝福,他也不想當阻人姻緣的冤大頭啊!表白的動作慢吞吞,誰知道朱炎要等啥良辰美景,方肯對小傑說出真心話。
深深凝視著項崇恩的臉,朱炎彷彿在琢磨他話中的真心有幾分。
不能否認,在項崇恩找到另一半之前,他並未打算和夏傑有更多進展。
目前和小傑相處的情況不好不壞,朱炎不甚滿意卻還能接受。不管項崇恩怎麼說,他都會等到一切明朗化後再作決定。
現在,他只以項崇恩的幸福為優先考量。
***從下午開始,梓泉就盲目地在街頭遊蕩了一整晚。
當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為他留了一盞燈的家,已經過了凌晨一點。
他下意識的走進因為顧慮梓嵐身體狀況,所以沒習慣鎖門、還開著小燈的房間。書桌上有張白紙,引領他的腳步靠近,視線掃過白紙上娟秀的字跡:一根火柴,讓沉寂的蠟燭有了生命力,一顆溫暖的心,讓曾經死過的生命整個亮了起來。渴望著不再是一段傷心的開始,努力著在新的旅程中站穩腳步,等待著屬於冰何的春天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