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筋轉了一圈後,我鼓起勇氣一鼓作氣道:「我想過了,人工受孕擁有孩子的方式太不自然了,生下來的孩子肯定會很冷血,我不要生那樣的孩子。」
「所以?」他還在消化震驚。
「你都說我是新時代女性了,要生你的孩子幹嘛還去做人工受孕?反正你是男人,跟我做愛又不會有什麼損失,我們直接做一做,把孩子生出來不就好了。」強迫自己漠視臉上不斷攀升的熱度,轉眼間,我以豪放女的口氣把話說完。
硬撐著表情,我想我快因為自取其辱的羞恥感而亡。
老天,我幹嘛說得這麼粗俗,好像在講用來配種的畜生?看見他訝異的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的嘴說不出話來,我突然好想把話吞回肚子去。
可是,說出去的話一如覆水難收,已經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
他詫異的黑眸,讓我好想閉上不得不面對他的眼睛……嗚,一把年紀還這麼鹵莽,讓人好想死啊!
第九章
好快,三年過去了。
懷裡抱著一個剛滿週歲的女娃兒,我是真正入籍的任太太。
別問我,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為什麼我會被抓著去入他任家的戶籍,成了他名副其實的妻子。回想起來,是他說不能讓孩子成為私生子,既然要生就暫時入他家戶籍,就算幾年後離婚誰也不能說什麼,至少孩子身份證上的父親欄不會空白。
初夜之後,我過了很幸福的兩年。
因為達成協議,他決定當我五年的真丈夫,而我必須在五年之後還他自由。
我知道我是鴕鳥,貪求著短暫的幸福,明知道自己對他動了真情,在合約到期之後絕對會捨不下,還是寧願逼迫自己不去多想,也不願意面對遲早會幻滅的現實。
明知這種合作關係根本行不通,我卻還是答應他。
只為成全自己眷戀的心。
「璦真姐,你現在真的很幸福對不對?」
「嗄?」
「唉,雖然姐夫不在,姐好歹也注意一下客人嘛!」在我回過神之後,來看寶寶的璦媛,不由得出聲調侃道:「自己掉進幸福的世界裡就不理人了,這樣是不行的喔。」
對璦媛一笑,我突然有些精神不濟。
只剩下兩年了,時間一天天過去,天知道我有多麼害怕這種幸福轉眼就要消失。失去任峽,我根本不可能快樂幸福,何況在他這麼疼我、寵我兩年之後?不管是懷孕時,還是寶寶生下來之後,任峽一直都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幾乎像是真的很愛我的男人。
幾乎,那畢竟只為了想做好他接下的工作,而是我不想去面對事實。
我怕,真的好怕隨著時間流逝就要失去所愛的人,恐懼感快讓我崩潰了;誰又能知道在我們這份如履薄冰的假象幸福中,我每天都過得有多麼膽戰心驚?怕他提早結束離開,怕他在委託期滿後撒手而去頭也不回;怕我留不住他,就連孩子也留不住……他是風呵,教我怎敢奢求留住虛無縹緲的風?
或許五年的羈絆,對他來說真是太久了。
「姐?你怎麼哭了?」
「小姨子,你弄哭了我的寶貝老婆呀,這樣不行喔!」在我從意識中回復、反應璦媛的訝異之前,從外頭回來的任峽先一步跑到我面前。
一手抱著奇奇,一手正在給奇奇餵奶,我沒辦法抹去臉上的淚水。
「咦,不關我的事喔!」璦媛急忙否認。
「不是啦,我是眼睛有點癢,又沒手可以去揉……」不管借口有多別腳,我都強打起精神對剛回家的任峽笑道,死命也要掩飾住心底的不安。
一如我兩年來所做的事。
任峽聽了,二話不說的先抱走孩子。
「別用手揉,我去拿眼藥水。」他朝我囑咐一聲,便單手抱著寶寶走進放醫藥箱的房間。看起來是那麼輕鬆容易,讓人感覺像是個絕對的好爸爸。
光是這畫面就夠幸福了。
「唉,姐夫真的對姐姐好好,真希望我也能找到一個像姐夫對姐姐這麼好的男人。」望著走開的俊偉背影,璦媛突然有感而發似地歎息。
不用說,她話語中的羨慕毫不保留;可惜,我只能暗自苦笑。
又有點想哭……**
*夜已深,寶寶睡了之後,任峽替洗完澡的我吹著頭髮。
修長的手指在我的發間穿梭游移,有時停頓有時梳攏著我的頭髮,直到我的頭髮幾乎全干之後,收著吹風機的任峽,終於用探詢的口吻朝我問:「你最近的精神好像不太好,帶奇奇太辛苦了嗎?」我知道,他不相信我之前的淚水,是因為眼睛癢而掉落的。
他問或不問,只是遲早的問題。
「還好啦,奇奇不愛哭鬧,所以不怎麼辛苦。」想振作精神,我還是有些無精打采,不由自主移開心虛的眼神,避開他從鏡子裡投射來的關懷,故意轉移話題:「倒是你,爸爸硬要你去他名下的公司上班,又把一堆業務丟給你交涉,銀行也要你去跑,一定很累吧?」
讓他接下委託內容外的工作,讓我對他始終有份愧疚感。
只怪老頭,竟然在我懷孕的時候,以名下產業分佈太廣、親近人手卻不足為理由,私底下要求任峽進公司幫忙。
為了胎教,我無法挺著大肚子去跟老頭發飆,加上任峽說只是暫時幫忙的話無所謂,所以在家待產的我只好由著他們男人決定怎麼做。
其實,就算任峽進入公司別有居心,我也不在乎。
反正我只想為母親出口氣,根本不在乎林家那些人怎麼樣;可惜,任峽只當進林氏企業工作,是五年合約期間順便賺賺外快的消遣。偏偏,不明白我和父親有著私下約定的大哥們,很怕任峽這個外子會代替我分去老頭的資產,處處像防小人一樣防著他。
可想而知,任峽在他們底下工作會有多辛苦。
「不累,而且我覺得很有趣。」任峽低下頭在我頰邊一吻,溫柔的氣息撫過我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