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下車,另一群人上來,他就這樣被「監視」著。
最後,他只能認命的留下,毫無選擇的當起她的枕頭。而她還真的很能睡,一睡就是五、六個小時,讓他不由得慶幸自己早上出門沒喝太多水。
不知來回坐了幾趟,他也慶幸捷運的車廂裡沒有司機盯著。
其實他早該把她叫醒,偏偏好幾次看見她天使般酣甜的睡顏,他又覺得把她從睡夢中吵醒很殘忍,總是因為一次又一次的於心不忍而作罷。
幸好,她總算是醒了,感謝老天!
人有基本的生理需要,不提廁所之事,他的肚子也早就餓扁了。
「我睡了那麼久?」再清楚不過的事實擺在眼前,秦湘芾還是不願意相信,因為一旦術倌,她就得有被老闆炒魷魚的心理準備,所以自然是百般不願。
一定會被於璐露罵死的!
沒錯,她不怕被炒魷魚,可是怕極了於璐露因為她丟了工作而發飆!
慘了、慘了,如果讓於璐露知道她又因為睡覺而丟了工作,於璐露恐怕真的會變成母夜叉。
「不久,還沒天黑呢。」伍新揚咧嘴一笑,挪動著僵硬的肩膀。
借人肩膀,沒錢拿也沒聽入說聲謝,很顯然不是件好差事。
「你為什麼沒叫醒我?」
不得不認清現實,秦湘芾露出哀怨的眼神。
「我?」伍新揚一時錯愕。
「是啊,你呀,」沒想對方根本是陌生人,秦湘芾一想到將要失業就頭痛,美麗的五官跟著微微皺了起來,「如果你叫醒我,我就不會一直睡到下午,也不會因此丟了工作;沒丟了工作,自然也就不用聽璐露的疲勞轟炸了。」
於璐露一發飆,她可是得少掉好多寶貴的睡覺時間。
」你等等……」
」你不知道璐露很像鸚鵡耶,同樣的話可以在你耳邊嘮叨一整天都不嫌煩,要是被她知道我沒了工作,她從今晚開始一定不會準時放我去睡覺的。」愈說愈是哀怨,彷彿世界末日就在眼前,秦湘芾只差沒為自己掬起一把同情淚。
「我……」
「為什麼你不叫醒我?要是你叫醒我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嗚、嗚,她今天運氣好差喔,遇見一個沒有同情心的人,好可憐。
「到頭來……是我的錯?」他真的完全傻了眼。
原來他真的「多好心」!
「當然是你的錯了。」幽怨地瞥他一眼,秦湘芾不由得猜疑道:「你是不是太閒沒事做啊?否則於嘛肩膀借我睡了五、六個小時,從頭到尾都不叫醒我?」
害她睡到自然醒,自然是他的罪過。
「我……」他張口結舌,一時竟無法辯駁。
她說的沒錯,他真的是吃飽太合了,才會莫名其妙的曠職一上午,還錯過重要的會議不去開,實在是雞婆又活該!
原來,這就是百口莫辯的感覺。
有夠讓人郁卒的!
在他的錯愕中,秦湘芾兀自拿出手機,試圖打電話到公司請假,好歹也嘗試做一下最後的努力。
在她解釋之後,主管在電話那頭沉默,幾秒後只是沉重地告訴她:(秦湘芾,老闆說你不用再來了,薪水和遣散費會直接匯到你的戶頭裡。)
顯然,她太過於誠實。
關掉手機,又因為嗜睡被開除的秦湘芾發愣,一會兒後喃喃自語地道:「我是不是應該說家裡有急事,還是我重病臥床才對?」
心裡早有準備,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被開除,所以她所受到的打擊並不大。
要怎麼對於璐露解釋又丟了工作,反而讓她覺得比較頭痛。
想想也是,如果她是老闆,也會開除一個幾千每天都遲到的員工;而且,還不是遲到一兩分鐘,是常常睡過頭一、兩個小時。她也不願意上班遲到,可是她總覺得睡眠不足,就是很想多睡一會兒,又一會兒嘛。
一天之中勉強清醒八個小時,對秦湘芾來說已是最大極限。
她很羨慕童話中的睡美人,睡上百年也沒人來吵,不知有多麼幸福。
「說你在捷運上睡著,的確不是能讓人信服的理由。」將她的解釋全聽進耳裡,伍新揚歎了口氣,心想不可能有老闆接受這般荒唐的遲到理由。
連在現場的他都覺得不可思議,雖然她講的的確是事實。
「他信啊,就是信才炒我魷魚的。」張著一雙無辜大眼,秦湘芾實話實說。
因為她的紀錄輝煌,只要是稍微認識她的人都會點頭相信,她是因為坐車睡著才會遲到一整個早上,再不然頂多是認為她嗜睡的功力又更上一層樓罷了。
「嘎?」信?她開玩笑的吧?
「現在到底在哪一站?」捷運緩緩停下,秦湘芾不禁看看車窗外,想著該去公司爭取最後機會還是索性回家睡覺。「算了,哪一站都不重要,我還是別太早回家,省得讓璐露發現我又丟了工作,先找個地方補眠好了。」
等於璐露知道她被炒魷魚,晚上肯定不讓她好好睡。
未雨綢繆,自然是先補足睡眠,晚上才有精神讓於璐露嘮叨。
「你常丟工作……因為睡覺?」聽完她的自言自語,伍新揚不禁狐疑。
唾了一整個早上,她竟然還說要找個地方繼續補眠?太神了吧。
「今天是因為你沒叫醒我,所以我才會丟了工作。」秦湘芾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不忘指正他錯誤的說法。一早就被於璐露挖起床,她本來是不會遲到。
如果他夠好心,在她倒在他的肩膀上時,就應該把她叫醒。
也怪他的肩膀睡起來太舒服了,一點也不硬。
「你還真算在我頭上哩!」伍新揚不禁苦笑。
這年頭,好心是別期待有好報了。
搞不清楚自己有啥義務得當她大小姐的鬧鐘,但卻知道她認為他應該當她的鬧鐘;顯然在他之前,已經有過許多「受害者」。
「別擔心,我只是說出事實,又沒有要你負責。」她大方地揮揮手。
瞧他緊張的模樣,一定是怕他要為她丟了工作這件事負責。
眼看下一站又要停站了,秦湘芾突然拍拍自己的臉振作精神,才從位子上站起來。她的動作雖然有些古怪,卻始終非常緩慢,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