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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雍倒抽口冷氣,迅速看向四周以確保無其它人聽見。「慎言。」他小聲地說道。
兩人靜默了一陣。
「我一直以為你會想當王,領導天下。」完顏雍低聲說道。
「你——難道不也是?」勃烈給了他銳利的一眼。
完顏雍臉色大變。「你……別胡說八道了。」不是沒想過,只要是正常人,都會想吧!畢竟以他們的民族性,最強者便可為王,人人都會想當最強的那一個,但——現在,他還沒有足夠的實力……
勃烈淡淡一笑,眼睛看向前方。「這趟江南行……讓我改變很多的想法,以前對於沒有得到的東西,就會不計一切想要掠奪,不管是女人、天下也好……但,一旦得到了手,之後呢?卻從沒想過,該如何去照顧、保護,對其負責。」
「你到底是在說女人還是天下?」完顏雍納悶地問道。
勃烈輕笑。「都是,只不過……對女人比對整個天下蒼生還容易多了。」天下所背負的是千千萬萬人的身家性命呀。
真是越聽越糊塗了,完顏雍挫敗地想抓頭,定定注視他半晌,勃烈真的變了,以前那種如刀般銳利的鋒芒和傲氣已收斂許多,現在的他,更加沉穩、豁達,這些可都是因為遇到那位女子之故?「去一趟江南就可以讓你改變那樣多,本來想說那兒的姑娘若跟你那口子一樣,說什麼我都要去一回,可——現在不敢去了。」
「哈!我那口子是天下獨一無二的,你別指望了。」
「過分!套句漢人的話——別得了便宜又賣乖。」
兩人說笑一番後,氣氛再度嚴肅。
「我若能躲過這一劫也就罷,若沒躲過……」勃烈閉了閉眼。「只要讓風娘娘認可她是我的妻子,族人就會給她庇護。」勃烈轉向他,眼神深不可測。「雍,我可以信任你嗎?」
完顏雍愣了一下,隨即領悟並憤怒地瞇細了眼。「去你祖宗爺爺,不行!自己的女人自己保護,若是你有個什麼,告訴你,我會毫不客氣把那位天仙美人接收,讓她當我的老婆,相信跟我有同樣的想法的男人,整寨都是!」
勃烈憤怒站起身,雙拳緊握,不是沒想過會有其它男人擁有依依的可能性,但想像是一回事,真實聽到又是另一回事,而那令他失去了理智,連招呼也沒打,就一拳擊了過去。
完顏雍也不客氣地回擊,一邊打一邊罵。「怎麼回事?去了一趟宋國也變得跟宋人一樣軟弱?你什麼時候變得像那些掉到洞裡的禽獸,只落得等著被人宰割的分?」
勃烈咬著牙。「你懂個屁,我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只是先跟你打個招呼。」
你一拳我一腿,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兩人實力本來就在伯仲之間,又師出同源,所以當兩人使出一模一樣的招式,像是在看鏡子一般,皆楞住了,沒片刻——
爽朗的笑聲響徹整個大寨,原本還拳腳相向的兩人,轉眼已肩搭著肩一同坐下來。
笑聲稍歇後。「——我會幫你的。」
「……謝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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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臣作了一個夢,夢到陛下……」烏蘇先向太陽唸唸有詞,拜了幾拜後,轉過身對王上說道。
「怎樣?」
「這……臣不敢說。」
王上擰起眉頭。「有什麼好不敢的?」
「臣怕說了會丟腦袋。」
「朕賜你無罪。」
「這……臣不怕王上怪罪下來,只因這夢不祥,說出會得罪人,臣怕被殺呀!」烏蘇刻意裝出蒼白恐懼害怕的樣子。
「誰敢那樣大膽,膽敢傷害國師,朕必將他碎屍萬段,甚至株連九族。」王上許下了承諾。
株連九族——喝!這就不必了,烏蘇刻意露出放鬆。「多謝陛下恩典。」
「說吧!」
「是……是這樣的,昨夜臣夢見陛下率眾去參加狩獵……正放鷹搏鵝時,那鵝比尋常大上許多,鷹比往時多費了些神與之相搏,好不容易鷹抓下了鵝頭時,送至陛下跟前時……突然一隻猛虎衝出,不顧陛下遏阻,硬是搶去了那鵝頭,血盆大口一張,將那鵝頭一口吞了下去,接下來……」刻意停下賣關子。
「然後呢?」王上急道。
「接下……那只猛虎吃完鵝頭還意猶未盡,轉撲向王上……吃了王的那隻老虎……也變成一個人。」
「啊!」王上臉色刷白。「國師這夢到底有何意義?你解給朕知。」
「是……臣醒來後,冷水澆身,淨坐祈神解惑,所得的神諭是這樣的,鵝頭是王上千辛萬苦方取得的帝位,而那只猛虎則是——掠奪者。」
「什麼?」王上神色大變,拍案站起。「真有此事?可惡!竟有人敢覬覦朕的帝位,哼!絕不輕饒,說!那個掠奪者是誰?」
「這人……這人……」烏蘇故意面露難色。「陛下,這畢竟只是臣的夢……」
「國師的心可與神明相通,神一定是透過國師來警告朕要小心提防,快說……那人是誰,朕要盡早斬草除根。」
「那人……正是三王子殿下。」
「什麼?勃烈?」
「正是。」烏蘇小心翼翼地觀察王上的臉色,想知道他這番話有沒有用——有!王上的臉色變得更難看,眼中懷疑的神色加深。
太好了!烏蘇清清喉嚨。「當然——三王子殿下可能不會這樣做,雖然他做事任意大膽、我行我素一些,可是……他是王上的親身兒子,應該不會胡亂來。」
海陵帝沒有說話,臉色更陰沉了,親生兒子又怎樣?為了帝位,任何人都可以六親不認,想當初他不也是踏著自己親人手足的血好不容易才擁有今天的帝位,誰會知道勃烈不會克紹箕裘,突然冒出來突襲他,取而代之的登上王位呢?
再想想近時,勃烈根本沒把他的話當做一回事,處處與他唱反調,尤其為了遷都一事。哼!他知道所有的族人幾乎都反對他將京城遷離祖基……得了,他就是為了要躲開那些煩人的傢伙才要遷都的,每個人都認定他只不過是個庶子,卻用這種方式搶奪帝位,沒有人心甘情願的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