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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宮內侍衛長居軒,『護送』我回來的。」她攔住妹妹。「好了,快去把我要的東西拿過來,時間不多了,我待會兒還要趕回宮去。」
在姊姊的堅持下,荻蓮只得收下滿腹好奇心,衝下樓去拿東西。
荻蘭走出內室,居軒看了她一下,隨即跪下來。「屬下參見太子妃。」他僵硬地說道。
看來,剛剛在內室中的談話已經讓他猜出她的身份。
「起來吧!我是宮荻蘭,以後不用多禮叫我太子妃,聽了怪難受的。」她直率地說道。不知怎地,她一點都不喜歡聽他叫她太子妃。
「屬下不敢僭越。」居軒恭敬地說道。他站起身,眼睛看著地上,表情冷硬。
荻蘭走近他,他卻像燙著般往後退,將距離拉開,頭垂得更低。「屬下不知道您的身份,剛剛得罪冒犯之處請多原諒。」
「你又沒做錯事,幹麼需要我原諒?不對的人是我,你又何必低頭?」她皺著眉看他。
直到此時,他才抬起眼,表情嚴肅。「屬下不懂,殿下為何要私自出宮?而且是在夜晚?」
「當然要在夜晚,白天又不能離開宮中,眾目睽睽的,多難看。」她撇撇嘴。
不管是白天或夜晚,都不可未經允許私自出宮,這一點,她難道不懂?
「您……可是堂堂太子妃,豈能不照規矩行事?」他忍住不滿地說道。
她嘴角微微勾起。「太子妃這個頭銜對我有什麼意義嗎?」她掩不住語氣中的譏諷說道。「太子殿下根本無視我的存在,要把我軟禁,也不是用這種方法。」她其實無意抱怨,在他聽來卻是。
這下他反而不知該如何開口,殿下完全不理會她是事實,所以她晚上才會耐不住寂寞,只是作夢都沒想到,她竟會跑回娘家?這要怪誰?
正當他躊躇不知該如何開口時,戚荻蓮抱了一堆看起來像書本的東西進來,而她身後跟了三個女子,每個人手上都抱了一堆繡品。
看到這些東西,荻蘭臉上的表情變了,她走到書桌後面坐下。「居軒,請自己打理,不招呼你了,等我把這些活幹完再說。」說完,就不再理他,逕自翻看那些繡品。
「這些可都是要送往李家布莊的貨?」她一邊察看,一邊發問,每件繡品都被她拿起來仔細瞧著、檢查。
「正是。」其中一位女子恭敬地說道。
「不行,這幾件繡得太差,針腳大小不一,查出是誰繡的,教她重繡,這樣差勁的東西,不可以從宮家坊中流出。」她從中挑出幾件成品放到一旁。
「是!」
居軒在一旁看呆了,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轉眼間,這個樓閣變成討論買賣之地,更令人驚訝的是宮荻蘭的表現,誰能相信,堂堂一個太子妃,居然在檢查繡品,決定哪件可以賣出,哪件需要重繡,之後,她又翻開數本大帳冊,一一核對每筆買賣帳目,和在場的三位女子討論著,哪一家交情夠,可以給多少折扣,哪一家愛貪小便宜,無需理會,那份精明幹練的模樣,完全教人傻掉了。
整整過了一個時辰,宮荻蘭才將帳冊合上,抬頭看看天色,再過兩個時辰,就是百官準備入朝覲見天子的時刻了──也是她該回宮的時候。
望向一直在旁看著她工作的居軒,原以為他會無聊的打瞌睡,沒想到他只是一臉莫測高深地看著她。
「該回去了。」她柔聲說道。
他站起來。「是!」
她轉過來向一直在旁的小妹道別後,便又率先往外面「飛」出去,他亦隨後跟著,轉眼間,就看不到兩人的身影。
荻蓮皺皺眉頭,隨即打個大呵欠,總算可以收工了,打從大姊入宮後,官家坊就由她、娘、外婆三人接手打理,其實與其說打理,倒不如說是將東西收集好後,再讓荻蘭半夜從宮中溜回來檢查認可。
本來也不想讓荻蘭那麼辛苦,冒著生命危險,半夜三更地從宮中飛回家處理事情,不過這都是荻蘭想出來的法子,一方面她不願再讓外婆繼續操勞,一方面她也想繼續掌控宮家坊的一切,不願假他人之手。
既然她如此堅持,大家也不好拂逆,所以就順著她。
總而言之,「太子妃」對他們宮、戚兩家是沒有多大的意義,宮家坊的女當家,才是宮荻蘭的真正身份。
不過一股莫名的隱憂,突然襲上荻蓮即將入睡的腦袋瓜中,那個侍衛長居軒突然出現,會不會對她們的計劃構成威脅呢?
她閒上眼睛,管他的,她相信大姊一定制得了他,想到這,便安心沉沉睡去,再度和周公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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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怪異沉默籠罩在他們之間。
最後荻蘭忍不住開口了。「你是不是有很多話想問?」此時兩人正往皇宮奔去,為了避人耳目,他們一個個屋頂接著跳,在到達前,她停下來望著他。
「剛剛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發現自己竟還能用如此冷靜的態度說話,感到吃驚,因為他已經快抓狂了。
「處理事情呀!」她很無辜地說道。
他閉了閉眼睛。「敢問殿下,過去這一個月來,您是不是經常在半夜『回娘家』處理事情?」他咬牙問道,現在已經知道讓小宮女嚇壞的「飛天妖怪」是誰?他只是要從她口中證實。
「是呀!」她大方承認道。
「為什麼要這麼做?」
荻蘭直視他。「我相信你是聰明人,應該很清楚我和太子成親的理由是什麼。」她用肯定的語氣說道,既然他是太子最親近的人,沒理由猜不出來。
他以沉默回答。
她瞭然地笑一笑。「這個加諸在我身上的『太子妃』,是為了圖我戚家的勢力,以壓制盧家的勢力擴展,陛下這項突如其來的決定,改變了太子、盧家千金及我的未來,偏偏我們三人又無能力去改變,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