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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當朝日昇起,夜晚所有的一切,都將煙消雲散,了無痕跡,留下的……只有錐人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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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過後,太子被皇上叫人御書房,半個時辰後,太子一臉慘白地走出來。
那晚,太子殿下搬進西殿過夜。
女史記載,昭德太子於大婚一個半月後,方和西殿大子妃完成洞房之禮。
藉著燭光,荻蘭和昭德隔桌對弈,兩人一來一往的廝殺,好不熱鬧。
「今天陛下和你說了什麼,讓你今天不得不到我這來『過夜』?」荻蘭拿起一杯茶輕輕啜飲。
昭德在邊角放下一顆黑子。「父皇對我下最後通牒,若是我再不和你完成洞房,他就要親自押我過來完成。」
她口中的茶差點噴出來,天呀!皇帝怎麼敢做這種事?「陛下怎麼會突然關心我們的事?為什麼沒在大婚後的幾日就示意,一直要等到現在?」她輕點下巴思索道。
「哼!還不是宮中傳言,愈說意離譜,最過分的是居然說是湘兒對我下蠱,讓我只碰她一人,而不碰你,真是煩死人。」
「宮中人多嘴雜,防不了的。」她順勢在角上下了一手。「也罷!你終究還是得在我這『過夜』,要不怎能以『生不出孩子』被打入冷宮。」
「你還是那樣堅持不讓我碰你?」昭德突然三三進角,要搶角地了。「我就那樣沒魅力?」他這樣說並無他意,只是兩人對弈時,順口脫出的閒話,而且他發現和她鬥嘴聊天,是件相當有趣的事,和夫妻間敦倫之禮比起來,另有一番情趣。
當然若外人知道他倆在洞房花燭夜下棋聊天,啥都沒做,一定會嚇死。
「沒有。」她回答得很乾脆,然後她皺眉膽著棋盤。「你幹麼下那一子?本來不是要關出,這樣豈不矛盾?」
昭德聳聳肩,他本來就不是很會下圍棋。「下都下了,起手無回大丈夫。」
荻蘭挑起眉。「你真的不是一個好對手,和你下棋,實在太浪費我的時間。」
「難不成你有更好的建議殺時間?」他不甘示弱地也挑起眉。
她似笑非笑的。「來比一下劍法如何?」
劍法?「還是下棋好了。」昭德暗暗吐一口氣,真是的,和她比劍輸了,不是更難看,頓了一下,才再度開口。「最近你還有沒有溜出宮?」
她拿著白子的手在空中停了一會。然後一下子便將黑子後路隔斷。「問一這個幹麼?」
「沒有,只是最近看居軒的精神都不好,而且心情低落,所以我想是不是跟你有關。」
提到居軒,她整個心跳了一下,老天!太子知道了什麼?她維持面部表情的無動於衷。「這些日子我都沒回家,除了昨天……」今天她補眠醒來時,侍女小青將一幅畫呈上,看到那張畫時,她的心情激動了好一會兒,看樣子,他終究把它尋了回來。
「換你了。」太子的聲音喚回地飄散的思緒。
她漫不經心地下了一子。「……殿下很關心居軒。」
「他不僅是我的好友,也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昭德笑道。
「是嗎?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可以讓你如此信任他?」她不禁好奇地問道。
昭德面露微笑。「他從小就很不容易讓人親近,是個看起來很害羞的小男孩,誰知底下卻有副很硬的脾氣,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他看向荻蘭。「跟你一樣,讓我很難堪,不過這次不是讓我當『馬』,而是狠狠揍了我一頓。」
「你小時候本來就很欠扁。」她忍俊不住地笑道。那種不可一世,高高在上欺人的模樣,總是會教人生氣。
昭德苦笑,真是的,在他們兩人面前,他一點太子的尊嚴都沒有。「結果打完那場架後,我『改』了不少。」他丟給她一個「這下可滿意了吧」的表情。
昭德抓抓頭。「那時,他和我姨娘、姨丈一同來宮中拜會,當時我們兩個到花園玩耍,本來不想搭理他,後來,他不知從哪撿到一隻小鳥,羽毛好漂亮,我看了也滿喜歡的,所以開口向他討,本來不肯給的,後來我對他說,這鳥是在我家的花園中找到的,所以是我的,後來……他就給我了。」
「沒先打你一頓?」若是她才不會那樣輕易答應。
「沒有,不過後來,當他發現我不小心把鳥弄死之後,他非常生氣,衝過來狠狠打我屁股,邊打邊罵我,說我既然無法珍惜它,為何要搶,若不是旁邊侍女、太監跑來拉住他,我大概會被他打死吧!」
荻蘭聽了沈靜下來。「他一定很喜歡那隻鳥。」
「沒錯!若不是因為看到他那樣喜歡,我才不會去跟他討。」昭德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當東西不是自己的時候,才會拚命想擁有。
「你──」本想罵他的,後來又覺得這是小時候發生的事,如今再罵也無濟於事。「此事有否被皇上知曉?」
「有,父皇狠狠教訓我,說我不該搶別人的東西,搶了之後又不愛惜。」
「教訓的是。那居軒呢?」
「父皇是沒責怪他,但他卻被他爹打了一頓……打了好幾天,都不能坐著。」
一想起那時的情景,他還覺得心有餘悸,從不曉得姨丈竟是如此嚴厲的人。
「他沒很透你,居然還和你成為好友?」她不可置信地說道。
「當我看到他被打那樣凶時,我就知道自己錯了,所以我跑去向他道歉認錯。」
他看著荻蘭,表情相當認真。「你要知道,那可是我第一次向人低頭認錯……也幸虧那一次,改變了我不少,不再自以為了不起,不再那麼任性。」
「所以後來就變成好朋友?」她已經可以想像出那個畫面,兩個小男孩……但同時,她也感到妒意,為什麼這樣,居軒就可以成為他的好朋友?而她和居軒……「其實,我對他一直有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