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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可以這樣對——我……」她著急地追上去,可胸口的疼在她動作的同時如炸彈般爆開,令她兩眼一黑,往前仆倒。
聽到身後傳來異響,看到她昏倒在地,嚇得他心神俱裂。
「靜竹!」衝過去抱住她的身於,驚慌地大叫。「靜竹!你怎麼了……大!你醒醒,」臉色蒼白駭人、嘴唇發白,他用手拍她的臉,卻毫無反應。
「不!」想也不想的,抱起她就往門外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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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做檢查不出來?」羅璇風拉住醫生的衣領凶狠地問道。
「這……我們為這位小姐做了很詳盡的檢查。甚至做了冠狀血管造影,也沒有發現不正常的現象。」被抓得快喘不過氣的醫生是當地的心臟權威,可在兇猛的羅璇風面前,完全沒有氣勢可言。
「那她到底有沒有病?」
「呃……有的。為她做了心臟代謝物的檢查。確實發現有問題,可實在找不出病因,所以……這一類的患者,我們都稱為X症候群。」
X症候群?這名詞一聽就很討厭,不曉得病因?!「那——她這個病會怎樣?」
「呃,基本上她跟平常所見的心臟冠狀動脈患者一樣,都會心絞痛,所以盡量不要讓她運動過度,情緒也不要起伏過大,這樣就會減少發作的情形。」
情緒不要起伏過大?喔!老天!他做了什麼?
她都是因為他才會心絞痛的。「有藥可醫嗎?」他低聲問道。
「我可以開一些硝化甘油給她,可在發作時含著以減輕疼痛,但——還是盡量不要讓她情緒太過激動。」
送走醫生後,他站在加護病房外良久,獨自啃噬自責,一遍又一遍,他為什麼要這樣逼她?為什麼要?
可——不這樣做?還有其他方法能幫她嗎……
他不知道答案,也沒有人能告知……這是險棋,如果代價是她的性命,他會毫不猶豫陪她的。
他什麼事都能做好,唯獨碰到她的,為何不能事事順心?
深深吸口氣,轉開門鎖,進去時發現她已醒了,整個人坐在病床上,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外面。
醫院外頭種植了一棵棵香蕉樹,上面結了好幾蠱的香蕉串,而在葉與葉之間,依稀可以清楚見到幾抹屬於大海的藍。
他默默地走到床邊坐下,等待她的指責。
良久都只是一片靜謐。
「這裡真的是印尼嗎?」她悠悠地開口問道。
本以為她會生氣,沒想到她第一句話說的是這個。「嗯!」
她微扯嘴角,說不上是諷刺或自我解嘲。
「我曾想過自己到國外旅遊的情景,可從沒想過是這個樣子。」
「你會喜歡這裡。」
不取得她的諒解,只是要她接受,這人真是霸道的可以,她轉過頭凝視他,冷峻的面容,習於讓人聽服他,若不是看到他眼底對她的關懷,她絕下會理會。
「知道自己的心有病嗎?」
她看了看插在手背上的點滴。「……知道。」
「你的醫生怎麼說?」他急切地問道。
「不知道,從沒去醫院檢查。」她淡漠地說道。
「為什麼不?」
「因為……」她輕笑,笑容有著濃郁苦澀。「……這是報應。」
他擰起眉。「你在胡說什麼?」他不悅地喝道。
她沒有馬上回答,只是轉向窗外,看著鳥兒在枝頭上跳躍,聽著外頭鳥鳴啾啾。「這心痛……是在我殺人的那一剎那所產生的。」
話說完,除了鳥嗚外,仍是一片靜寂,她不敢轉過頭看他臉上的表情,害怕會看到厭惡、驚駭、鄙夷……
但,那本來就是她應得的,不是嗎?
強迫自己轉過頭望向他,卻發現他表情平和。
沒有任何的驚訝或……厭惡,似乎她說的只是件雲淡風情的事,她不是殺人,而只是殺了一隻小螞蟻似的。
不!不該是這樣的!他的平靜,反而叫她難受,她用力吞嚥,再次重複,「我——是個殺人犯。」她用沒打點滴的那隻手緊揪住被單,眸中生氣全無,無意義地笑了笑。「我用我的手……殺死了一個人,所以……這一切都是報應。」
「夠了!」再也受不了眼中的空洞,他迅速移到她身邊,將她冰冷的身體擁進懷中,她毫無反應僵直著,「那不是報應,你不要再胡說!」他心痛地低喊道。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殺人,可是我知道,你給你自己的懲罰已經夠多了……你無時無刻都在責備著自己,對不對?」他懂了,一切都明白了。
「可以了,你可以原諒你自己了。」
淚水緩緩從她乾澀的眼中流出,「……我怎能?我怎能原諒自己?奪走一條人命,毀了一個家庭的生活,我……憑什麼能原諒自己?」
他的溫柔恍若一把利刃,劃開了她被冰凍的心,讓她防衛盡失。
深沉的痛苦從被禁錮的記憶中釋放,像無數只的手揉捏她的心,令她疼痛難忍地喊了出來,可這回她沒有昏過去,哭聲從門中逸出。
本以為她可以這樣忍耐的活下去,因為是應得的,所以她不哭,選擇了不發洩,可在他溫暖的懷中,她像是個迷了路,然後乍見到親人的小女孩,有了嚎陶大哭的衝動,而她也……做了。
他一直抱著她,口中喃著無意義的話,用有節奏的聲音安撫著她,天!他的心快被她的眼淚給撕碎了,她那從心底深處發出的悲嗚,不斷地重擊他的心。
他視而不見地望著上方,無聲他問道:老大爺!你到底讓她受了多少罪?為什麼?為什麼要讓她承受這些?若可以的話,他寧願代她受這一切。
她不斷地哭號,哭聲則扯痛他的心,直到聲音沙啞了。紅腫的雙眼看不清、整個人幾乎快休克了,才漸漸止住、平靜。
「噓!別哭!有我在。」他反覆不停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