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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收下他的戒指,他會對你很好的。」路人甲說道。
她滿臉著紅,明知他們無惡意,可仍被他們這群「好心人」的話和注目而羞窘的說不出話。
「少年耶,打鐵要趁熱喔!」一個年約六旬的老翁開口說道。
羅璇風含笑地向他點點頭,低頭凝望她,「願意嫁給我嗎?」
她雙眼朦朧,用只有他聽得到的聲量說道:「你——想娶一個殺人犯嗎?」
他眼中浮現一抹無奈,知道她心中的暗影,輕歎口氣,「我才要問你呢,你願意嫁給一個父親因綁架案而被抓進牢中,至死都無法出獄,而母親是一個酒家女,最後因酒精中毒死在醫院的兒子嗎?」他澀澀地一笑。「我體內的基因可邪惡得很……恐怕我還沒資格擁有你。」心底最深處的黑暗於此時赤裸裸地揭了開來。
他的痛苦是那樣深刻、清楚地傳到她身上,而她從未想過,伸手掩住他的唇。
「不准你輕賤自己,你就是你,和你的出身無關。」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她。「你呢——可不可以也停止自責了……若你堅持一定要背著那十字架,就讓我跟你一起扛,而我的……你願意一起承擔嗎?」他輕聲地問道。
「你不介意我曾經——」
輪到他掩住她的唇。「不管過去的你做了什麼?我都愛,過去的你、現在的你、未來的你……我都想愛。」他溫柔地說道。
她喉頭像被石塊梗住,含淚望著他,然後點點頭。「是的!我——願意。」當她說完後,某道枷鎖似乎已在遠方嘩啦、嘩啦的掉下來。
當他將戒指套進她的手指,週遭爆出拍掌叫好聲,但兩人已無視其他人的存在,他緊緊用手臂環住她,相偎的離去。
眾人目送那對儷人的背影。
「咦?我突然想起,那男的有點面熟。」路人甲說道。
「對喔!你不說,我還沒想到……好像在哪兒看過?」路人乙說道。
「他是誰呀?」
Ψ Ψ Ψ Ψ Ψ
再度回到家鄉的感覺是很奇特的。
他們手牽手站在盧靜竹過去住的那幢美麗的洋房外除了增加一些植物,園藝弄得很美,房子外觀幾乎沒什麼變化。
「想進去看嗎?看到她淚光隱隱,他輕聲問道。
「……不!他們把房子照顧的很好。」母親若在天有靈,知道一定會很欣慰,她合掌默禱。
他看著曾經是她房間的那扇窗。「以前我常在晚上站在這邊看著你的窗戶,希望能多看到你一眼。」
她有些驚詫,面孔微紅。「你……」
他低頭微笑。「有時直看到燈熄了,我才會走,回到家之後,才發現全身被蚊子咬的慘不忍睹。」那是一段如今想來萬分甜蜜的回憶。
「你——怎麼那樣傻?她心疼地說道,若他不說,只怕她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有人這樣愛戀著她。
「不知道,」他聳聳肩,「不過——一輩子只為一個人傻這麼一次就夠了。」他與她十指相纏,「而且心甘情願繼續為她傻下去。」
她聽了又想哭。「——如果我愛你沒辦法像你愛我那樣多,怎麼辦?」他給她的是那麼多,她好怕自己給他的不如他多。
他溫柔地凝住她,「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是嗎?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相互愛戀和扶持!她的心漲滿了濃稠的幸福感。
他們手牽著手繼續往前走去,十幾年了,曾走過的街道已是陌生,走過萬金修車廠,那裡己被改建為精品店和書店。
「那位很好的老闆還在嗎?」盧靜竹想起那個總操著台灣國語的中年男子。
「嗯!他在太平開了一家店,專門賣我的輪胎。」羅璇風笑道。
「你們一直都有聯絡?」她問道。
「沒——若有就好。」他有些陰鬱地說道,若他不是那樣固執,堅持要出人頭地才要跟他聯絡,說不定他可以更早知道有關她的事。
兩人一度沉默,當走到羅璇風過去住的地方,舊公寓還在,週遭幾乎沒什麼變化。
看到旁邊還在的垃圾子母車,兩人相視一笑。
「還想不想跳到上面?」他故意問道。
她搖頭笑道:「謝了,我不認為我還有勇氣站在那——」抬頭看當年行經的地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是怎麼被你說服爬到外面去,不怕被摔死。」
他笑笑,暮地,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交給她,她錯愕地望著他,「你……要幹什麼……不!別告訴我你想……天!危險呀!」
才沒幾下,他己熟練順著那幾個在牆壁突出的鐵條爬到上面,看到他爬到三樓高時,她完全呆愣不知如何反應。
可當他站到那突出的壁沿時,卻因上面的青苔而滑了一下,差點就掉下時,她驚呼出聲。
「該死!這裡到底有多久沒清理過。」他罵道。
「天!」熟悉的心痛立刻襲上。「你——快下來!」她用力喊道,她已經無法忍受他做這樣危險的事。
他轉頭想對她笑說沒事,可是看到她臉上的驚慌及撫著心臟的動作,心一凜,不敢再開玩笑,忙順著原路回到地面,飛快跑到她面前。
「怎麼了,沒事吧?心痛復發了嗎?」他又急又充滿歉疚地說道。
「你……」一看到他平安的站在自己面前,那種要撕裂她的不安和恐懼才消弭——不!是轉換成憤怒,她掄起拳頭像打沙包一樣落在他的胸前。「你怎麼可以這樣莽撞?又不是小孩子了,有個萬一,怎麼辦?」
他任她打。「噓!我錯了,別激動,你心會痛的……我下次不敢了。」他有些著慌,不知該怎麼安撫她,沒想到她的反應那樣激烈。
她真的嚇壞了,捶打了他一會兒.才無力地垂下手,額頭抵住他的胸膛。「別再這樣……我不要一個人,我不要再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