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那麼嬌貴。」蘇小惜適時反對。
「我不會讓小惜吃苦的,無極們雖不如神算山莊富貴,但要讓小惜衣食無憂亦非難事。」
「衣食無憂非難事,但顛沛奔波呢?江湖傳言,殷堂主生性愛冒險,越是險處,越要犯難,惜娃只是個弱質女子,她可禁不得江湖風霜。」
「我不會再往絕地赴險。」他右手貼上左胸,以心保證。
蘇煥抬起眉看他,微微一笑的道:「看來你頗有誠意,願意為惜娃妥協。殷堂主,你先起來,咱們好說話。」
蘇焰聞言臉色一變,「大哥,跟他有什ど好談的?直接轟出去就成了。」大哥總不會真的答應把惜娃嫁給他吧!
蘇煥舉起手制止弟弟,看著蘇小惜七手八腳的扶起殷無恨,「惜娃這條命,多虧了殷堂主鼎力相救,還未向殷堂主謝過。」說著,躬身一揖。
殷無恨連忙還了一禮,「不敢。」
「我們家惜娃自小就被寵壞了,個性刁鑽淘氣,我們常說,將來誰娶了她,準是要頭疼一輩子的。」
殷無恨看了嬌俏人兒一眼,「小惜這樣很好。」
簡單的六個字裡,蘊含了一個男人對心愛女人能有的最大包容,一股暖流滑過蘇小惜心頭,她知道,殷無恨向來不擅言詞,這樣的話,已是他的極限。
「看來我這頑劣的妹子幅氣倒是匪淺。」蘇煥似美非美的看著他又道:「自來男婚女嫁,需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殷堂主說是來求親,卻是孤身一人前來,這……」
「只要貴莊同意,在下立即請媒人與義公出面提親。」
「義父?殷堂主的堂上雙親呢?」
蘇小惜蹙了蹙眉。大哥明知殷大哥的雙親皆已過世,為何要這麼問?
殷無恨身子有些僵住,「在下年幼時,雙親便已過世。」
「原來如此,在下失容了。」蘇換點了點頭,「像殷堂主如此的傳奇人物,想必雙親亦非凡人,不知殷堂主的雙親生前是何方人士?!」
蘇小惜終於明白兄長的用意了,臉色驟變的喝道:「大哥!」
蘇煥淡淡的瞥了妹妹一眼,不理她,「殷堂主既有意與咱們結親,咱們總不能連他的家世都不知吧!」
「你才不是……你明明就……」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得連連頓足,憂心忡忡的看向殷無恨。
彷彿一道重擊毫無預警的劈向殷無恨,教他措手不及、無力抵擋。剛硬的臉龐上滿是怔愕,寬闊的肩膀也繃得死緊,鐵掌垂於身側,緊握成拳。他的娘親是被盜
匪輪暴才生下他,他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而這樣的身世,如何能夠啟齒?
「不知殷堂主的雙親是如何過世的?英年早逝,令人感歎哪!」
「大哥,你在審犯人嗎?殷大哥,別理他,咱們走。」蘇小惜拉住殷無恨,卻發現手下的鐵臂僵硬得宛若石塊。
他深邃的眼裡是一片茫然。蘇家兄妹的聲音宛若自另一個世界傳來的。
血,都是血,沾滿了他的雙手……娘親暴睜的眼睛看多他,她的眼神是那ど憎惡、憤恨;她尖銳的語詞,一句一句,都是詛咒,詛咒他一生孤獨無依,死無葬身之地……
「殷堂主有什ど難言之隱嗎?」蘇煥的聲音不疾不徐,字字優雅有禮,卻咄咄逼人。
殷無恨猶豫的勉強開了口,但只說了個「我」宇,聲音便啞了。耳裡,又聽見蘇煥溫和親切的聲說道。
「你不想說也無妨,這婚事咱們就當沒談過吧!反正,我們也沒打算把惜娃的終身交給一個逆倫弒母的兇手。」
「大哥,你……」蘇小惜瞪大的雙眼裡淨是惶恐,她的大哥無情至極,令她懼怕。
彷彿聽見「啪!」的一聲.他最後一條理智之線斷了。空洞的眼神,再也給不進任何影像。
「殷大哥,你怎ど了?你看我好不好?你別嚇我呀!」顧不得與大哥爭吵,蘇小惜慌張的拉著殷無恨的手拚命的搖晃,試圖想晃醒他。
「殷大哥,你看看我,你這樣我會怕,你看看我呀!」
她的話,他聽不進耳,腦海中佔滿的都是那令人怵目驚心的畫面。
都是血,他殺了自己的娘親,銀晃晃的匕首就在他的手上,鮮血順著刀柄滑到他的手上,用血,燙著了他的手,「噹」的一聲,匕首由他指間滑落,跌到地上。
「殷大哥,你看看我,殷大哥。」蘇小惜猶是拚命的搖他晃他,眼淚急出了眼眶,卻徒勞無功。
蘇煥朝蘇焰使了個眼色。
倏地,攀著昂藏身軀的小手被無情的扳了開來,蘇焰強硬的拉住妹妹,用力往門外扯去。
「我不要,臭二哥,放開我。殷大哥、殷大哥.」她死命掙扎!用力的踢著雙腳,一雙小手奮力的伸向殷無恨,大聲叫喚著。
「你給我乖乖的回你的房間去,哎……你咬我……」
對這番吵鬧聽若未聞,殷無恨僵得筆直的身子被過去的噩夢攫住,陷入無底的黑洞。
蘇煥覷眼看著他道:「殷堂主逆倫弒母,想必自有苦衷,但在下為人兄長,不得不慎重考慮妹妹的幸幅,殷堂主既然親生母親都敢下手,實在令我們不得不擔憂,哪日殷堂主與舍妹一個言語不合,難保不會對枕邊人痛下殺手。畢竟,此事並非無前例可循。」
這一番言語更為犀利,足以傷人於無形,對殷無恨而言又是一大打擊。
「大哥,你別再說了,我求求你!爹,你叫大哥住口呀!」蘇小惜死命扣著門框,籍以抗拒蘇焰將她拉出門外的力道,哭喊哀求。
蘇煥優雅的雙唇仍舊繼續吐著傷人的話語,而自始至終一直是視而不見的蘇父則背過了身子,不理會女兒的哭求,蘇焰則用力的扳著她扣住門扉的手,不讓她有機會回到殷無恨身邊。
他怎麼會那ど愚蠢,覺得自己配得上小惜?一個逆倫弒母的人,有什麼資格追求幸幅?小惜是那ど單純美好,與他宛若雲泥之別。以為自己可以留住一些亮光,他,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