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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所發生的一切,讓她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太突然了!為什麼?老天!為什麼要讓他那麼快恢復記憶,而且是那麼突然?
讓她措手不及、讓她難以接受。
其實,她不日芒直在為這一刻做準備嗎?只是沒想到,當真的實現時,卻令她毫無招架之力,她的心好像被撕裂。
雖然不該這樣說,但是當齊維想起以前,卻忘了失憶後所發生的種種,那便意味著,「她的」齊維已經不在了,那個讓她傾出所有愛的人……她靠著門板,全身力氣像被抽乾似的慢慢滑坐下來。
原來恢復記憶、抹煞過去是件那麼容易的事,早知道,她就應該在心陷落進去之前,先一棒打下去,讓他恢復記憶,不就得了?
她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今天以前,她都還可以倚在他懷中、在他身旁,盡情的笑著,才一下子,便無法……一直壓抑的眼淚,再也不聽使喚地流下來,她將拳頭放進口中緊緊咬著,她哭得好凶、好凶,嗚咽聲音從拳頭縫輕洩出來,不管將來會如何,她的心底都很清楚,「她的」齊維都將不會在這個世上現身,共同生活的一年,也將如同湖底的沙般,靜靜沉澱在她腦海中,不復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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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維獨自一人飲酒到天明,把自己關在爺爺的房間裡。
他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爺爺的逝去,以及在他的人生中,莫名其妙就流失掉了一年,一段完全未知的時光。
在那段失憶的日子中,他變成什麼樣子?他做了哪些事、遇到了哪些人?這些對他來說,都是空白一片。
而他痛恨這種情況!他將酒瓶大力的摔向牆壁,該死,為什麼他還是無法擺脫掉這個噩夢,倘若一直擺脫不掉,那便意味著它是事實。
他跟踉蹌蹌地走出房間,來到書房,意外的發現張律師在和振君說話。
「張律師,你好,我是不是也要對你說好久不見?」他露出諷刺的笑容說道。
「你真的恢復記憶了?」張律師又驚又喜地打量著面前這個男人,雖然他身上酒味嗆得嚇人,但是那神情和眼神,和他上次所見的齊維,簡直是判若兩人。
「很明顯,不是嗎?不過,我記得上次和你見面是在一個禮拜前,不過事實上,我是過了一年又一個禮拜才和你碰面。」他歪歪斜斜地跌坐到沙發上。
看樣子,似乎醉得不輕,張律師和振君擔心地互換一眼,這時韓湄慢慢走了進來,在門邊的椅子坐下,沒靠近他們。
振君看著韓湄,她一定哭了一個晚上,整個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但是不知怎地,他覺得此刻的灺,似乎又顯得太過平靜和冷漠。
「張律師,你來是恭賀我康復嗎?」齊維的聲音懶洋洋的響起。
「一方面是,另一方面,我是來向你宣讀你爺爺的遺囑。」
齊維痛苦的閉上眼睛,遺囑?爺爺真的死了,而他運老人家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在這該死的一年中,他到底是怎麼活的?爺爺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活著?
良久,他才開口,聲音是瘖啞的。「遺囑怎麼說?」
當他聽完整個遺囑後,整個人跳起來,眼睛直射向坐在門邊的韓湄。「為什麼?為什麼爺爺會將所有一切交由她監管?」
「呃!當時你的情況特殊,所以孟老爺子特別請韓小姐擔任你的監護人。」
「我的監護人?」他表情充滿狂怒。「她只不過是我的女秘書,憑什麼當我的監護人?」
振君皺起眉頭,他不懂齊維為什麼會用那種語氣說話。「齊維,在你失憶期間,都是韓湄在照顧你、教導你──」
「教導?照顧?」現在齊維的腦子充斥酒精,根本沒法理性思考,對他來說,他的世界在一夜之間整個顛倒過來,爺爺逝去帶給他的打擊和悲傷,遠超過他的情感所能負荷,如今又聽到,原本應該屬於他的一切,居然會落在韓湄的手中一個和孟家毫無關係的人。沮喪、痛苦、悲傷等情緒,頓時淹沒他所有的理智。
他冷冷地看著韓湄。「過去一年,你是怎麼照顧、教導我?而讓你可以當我的『監護人』,甚至可以掌控我孟家的財產?」
聽到這話的人,無不倒吸一口氣,韓湄的臉色變得更蒼白,張律師和振君則露出憤憤不平的表情。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振君跳起來,氣得差點衝過去揍扁他。「你到底知不知道,韓湄為了你,犧牲有多大?為了照顧你這個像──」
「夠了!振君,別再說下去。」韓湄站起來,默默看齊維一會兒,眼神深奧難懂,然後她向其他兩人點個頭之後,便退了出去。
振君狠狠地瞪了齊維一眼。「你這個混蛋!」然後他立刻追出去。
齊維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他的感覺已經麻木。「該死的!」
振君跟著韓湄來到房間。
「我不懂,你為什麼不解釋清楚?」他瞪著正在收拾行李的韓湄。
「他已經不記得。」她淡淡地說。
「那就告訴他、幫助他恢復記憶呀!」振君走過去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弄。「而且他那個指控很傷人,他意思好像說,好像說你是利用他失憶狀態,謀奪孟家產業似的。」
「當遺囑公佈時,我們不是就預料到這種情形?」她縮回手,繼續將衣服收進箱子。「只是沒想到是由他提出質疑。」她輕輕說道。
她的反應實在是太平靜。振君抹著臉。「我不相信,你居然可以如此平靜的接受一切,甚至承擔下那不實的指控。」
「我沒有。」
「什麼?」
韓湄抬起頭來。「我沒有平靜的接受這一切。」
這時他才看清她眼底所隱藏的痛苦和破碎,他頓時覺得愧疚萬分。「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事實上最痛苦的人,應該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