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我的女孩需要多休息,能請護士小姐幫我帶路嗎?」他說,面帶微笑的轉過身。
早已看呆的幾名護士這才回過神,趕緊轉身為他帶路。
☆
一回到她的病房,周宇晉將她放在床上,為她調好床的適當高度後,才找來張椅子坐在她床旁。一坐下,發現她一直注視著他,他隨即朝她扯出無害的笑容。
「你是誰?」
「我叫周宇晉。你大概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吧。」
「你在說廢話,我要是知道自己是誰,我不會在這裡。我不要在這裡,我要出院,我要出院!」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為什麼她記不得自己是誰?
「冷靜下來,算我說錯話,你不要這麼激動,你現在這個樣子對病情沒有任何幫助,乖,聽話。」
這是他頭一次輕聲細語安撫一位女子,以往扮演古慕風,不需他委屈自己,自然就有一些名門淑媛倒貼過來;書獃子周宇晉更是不曾哄過女人,她算是二十幾年來的唯一例外。
「不要,我不要冷靜,我也不要待在這裡!我要出院,我要離開這裡!」她起身想下床。
「躺好,不准下來!」他隨即將她壓回床上。
「走開,我不需要你!」她大叫,雙手努力想拍掉他抓在她肩上的手。
「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會在你身邊,你不會是自己一個人。相信我,我不會丟下你。」他看得出她心裡的恐慌,當然也知道她的無理取鬧只是因為她心裡在害怕。
「不,我才不要你。」她咬住嘴唇,別開臉,不願看他那似乎是真誠的表情。
「我們來幫你取名字,如何?」他不以為意的岔開話題,口氣輕鬆平常的說。
她回頭看他一眼,接觸到他那認真的眼神,隨即又閃躲開來。
「你喜歡什麼名字?佳佳?心欣?美美?」他故意選些聽起來俗不可耐的名字,等候她的反應。
「難聽死了,我才不喜歡這些名字。」她果然有了很大的反應。
「那麼玲玲?」
「不要。」
「雅雅?」
她搖頭,瞪了他一眼。這人肯定是白癡,他就只識得這幾個字嗎?
「不好?那婷婷好了。」
她又扯出一道白眼。
「那娟……」
「娃娃。」她突然冒出聲音來。
「什麼?」
「娃娃。我喜歡娃娃這個名字。」
「娃娃,好,從今天起你就叫娃娃了。」周宇晉一面說道,一面在心裡鬆了口氣。總算搞定她了。
☆
娃娃一雙美麗的靈動大眼,始終帶著遲疑,凝視著這會兒正將花束放進花瓶的周宇晉。
一個人的耐心能持續多久?他的忍耐程度真可以讓她無論再怎麼無理取鬧,他都不會發火?
這幾天她相信自己做的夠多了--故意在他面前將他買來的食物打翻,不然就是嫌東嫌西……總之就是不給他好臉色看。
這麼做是很過分,她心裡明明知道,可是一見到他,她就是忍不住想惹火他。
是心裡不安吧!像她這種忘了自己是誰的小麻煩,他有何理由這樣照顧她?
存在內心的強烈不安,令她只想逼走他,只想見他發火。他的照顧在她眼中看來只會令她更為惶恐,擔心他若是在她已經十分依賴他時,他才決定揮揮衣袖一走了之,屆時她的處境肯定更慘。
所以現在想辦法趕走他是最保險的方法,沒錯,她就是該這麼做!
一有此念頭,她隨即將思緒化為行動,身子從病床上下來,抓起才插好花的花瓶,趁周宇晉轉身的同時用力將花瓶扔向地上。
形狀美好的花瓶頓時破裂,碎片也飛散四周。她尖叫一聲痛,才知自己的右手腕教飛起的碎片割出一道血口。
「啊!」
周宇晉聞聲轉回身,見她被碎片割傷,立即拉著她坐回病床上。在讓她坐下的同時,他的手掌也不慎教飛到病床上的碎片割傷。
不過他並不以為意,反而先處理她手腕上的傷口。見傷口不深,他便自行消毒上藥,一面說道:
「怎麼這麼不小心?」
她咬緊唇瓣,始終低垂著頭下說話。
她是想使性子教他氣得一走了之,怎也料不到自己反而受了傷,這八成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的最佳典範,她算是活該了她!
「很痛是吧。」見她默不吭聲,他帶著瞭然的表情看她。
這幾天她的所做所為,他不是不清楚,明白她心裡在擔心什麼,瞭解她心裡很不安,所以也就由著她了。
娃娃仍是選擇沉默以對。只是當她不經意的瞥到他的手掌心也正淌著血,她倒喘一口氣,不自在的試著開口:
「你……」
她絞著手指頭,不安的注視著他的手,想看清他是否也受了傷。
「怎麼?還很疼嗎?」他低頭巡視,眼中是絕對的關切神色。
「對……對不起。」愧疚感使她的眼淚滴了下來。
「為什麼說對不起?」
「為了我故意打破花瓶。你也被割傷了,對不對?」她只是想氣走他,並不是真的想傷害他。
「我沒事,不必為這種事道歉。」
「不,是我的錯,我只是想氣走你。」她終於說了實話。
「我知道。」他何嘗會看不穿小女生的一點心思。
「你知道!」他竟然知道!娃娃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全紅了。
「是,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娃娃,我說過我會照顧你,絕不會丟下你,除非是你自己恢復記憶,找回自己。」
「萬一我一輩子都無法恢復記憶呢?」
「那就一輩子待在我身邊。」
聞言,娃娃突然有點希望自己不要恢復記憶,當然這也只是想想罷了,她知道自己一定得找回自己,因為她內心深處有道聲音告訴她,有件重要的事被她忘了,她一定得想起來。
「現在我們是朋友了吧?」他朝她伸出厚實的手掌,笑望著她。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友善?」她真的好擔心這是一場美夢罷了,待美夢初醒,她仍是孤單的一個人。
「相信我,我也正在想這個令我疑惑的答案。」他像是苦惱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