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道雷打在她頭上,習玉芃坐在椅上全身僵硬得像尊化石,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向來脾氣最好又最疼愛她的姐姐,為了一個男人,竟用如此嚴厲、指責的眼神瞪視她,她全身的血液旋即涼了半截。
「姐姐,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她恐慌了起來,心中還抱著一絲希望,姐是太生氣了才口不擇言,其實,並不是真的怪她。
習玉琤斂起微怒的表情,握住她顫抖的手,溫言軟語道:「別怪姐姐對你發脾氣,只是,姐姐的幸福全掌握在你手上,你真忍心讓姐姐的希望落空嗎?」
「當然不希望!是玉芃不好,沒把事情辦妥,姐姐放心,下次我會控制自己的脾氣,你別再生我的氣了。」習玉芃邊說,眼淚滴滴答答地拚命往下掉,她好怕連姐姐也不要她了。
「好了,姐姐不再生氣了。玉芃乖,明天我陪你到滕園,親自向滕二少爺賠個不是,別哭了,乖。」
聽到熟悉的安慰話語,習玉芃彷彿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姐姐沒有討厭她,還是她最溫柔的好姐姐。
「嗯。」她露出安心的笑容,心想,一切仍跟過去相同,什麼都沒變。
習玉琤花了一早的時間精心妝扮,翠綠色的襦裙、頭插飛鸞走鳳,行走間丰姿綽約、麗光四射。當她乘著軟轎來到滕國大門口,心兒怦怦直跳,手足發軟,要不是有婢女在旁撐著,恐怕早已癱在地上了。
她今日是鼓足了最大的勇氣,將女子的矜持與自尊全丟在一邊,只求能再見意中人一面;當她終於跨進股園的大門,雀躍之情溢於言表。
「玉芃姑娘,沒想到還能見到你。」追風殷實的臉上滿是笑意,他正暗地替主子煩惱如何完成老夫人的交代,她自己又上門來了。
她吐下舌尖,笑得嬌憨率真,「追風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我又來了。」
「歡迎,我還怕你真的不再來了,這位是——」他微愕地打量眼前的美人,覺得有些眼熟。
習玉芃眉開眼笑,「這是家姐。」
「哦,原來是習大小姐,請到屋裡喝口茶,二少爺正好出去溜馬,兩位可能要稍等一下。」他走在前頭引路。
「我又不是來看他的,找他的是我姐姐。」她還巴不得永遠見不到他。
僕人送上茶水後,又靜靜地退下。
習玉琤盈盈開口道:「既然滕二少爺不在,那我們也不好叨擾太久,改日再來好了。」她深知進退,舉手投足間呈現出儀態萬千的大家風範。
追風微微一笑,「我家二少爺應該快回來了,請再稍等一下。」
習玉芃可說是如坐針氈,不時朝門口望去。早知道還會踏進滕園一步,她幹嗎發毒誓?這下真的完蛋了,得趕緊想法子先暫時脫身。
「姐姐,我——我去一下茅房,馬上回來。」三十六計第一招——尿遁。
習玉琤聽了簡直差得沒臉見人,還好意中人不在場,不然,若是地上有個洞,她一定會鑽進去。
「二少爺回來了。」突然,追風出聲,三步並兩步地迎上去。
她悚然一驚,連忙展露出最美好的一面,仰起螓首,幾乎屏息以待,睇見滕伊寒跨進門的那一剎那,眷戀的目光再也移轉不開。
他手執馬鞭,飽滿的寬額上掛著幾滴汗珠,習玉琤渴望能遞上絹帕,親自為他抹去瞼上的塵埃。
瞟見主子疑問的眼神,追風介紹道:「這位是習家大小姐,她在這裡已經等您好一會兒了。」
她等我做什麼?滕伊寒攢眉不語,黯黑的瞳眸下意識地在四周尋找某人的影子。
「她呢?沒膽來見我了嗎?」他不悅地沉下嗓音,氣惱她沒來。
他對我居然視而不見,開口便是詢問同父界母的妹妹!習玉淨輕咬朱唇;嫉妒像毒蛇盤踞在心頭,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天吃起玉芃的醋。
習玉琤不願認輸地綻起堪稱絕美的笑靨,「滕二少爺;我今日前來便是代替舍妹向你致歉,還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諒舍妹年幼無知,屢次出言冒犯。」她想將他的注意力奪回來。
「有什麼話叫她自己來跟我說,送客。」他無禮地袍袖一甩,忿忿地旋身離去。
習玉琤身子踉蹌一下,幸好跟隨的婢女眼失手快地扶住,不過他的無情和決絕讓她的心碎了一地,為什麼他始終都沒注意到她呢?
滕伊寒冷凜著臉,一把無名火在胸口燒得更熾,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生氣,為什麼得知習玉芃故意在躲他便怒火中燒,這種莫名的情緒,困擾著他原本古並無波的心。
「窸窸窣窣——」
「誰躲在那裡?」他沉喝一聲,斜瞟向縮在花叢間的黑影。
完了!被他發現了。習玉芃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還不出來,要我親自下去抓人嗎?」是哪個下人躲在那裡縮頭縮腦!
她還在考慮要不要出聲,後領就被人揪了起來,差點喘不過氣來。
「你想勒死我是不是?」習玉芃大叫。這人性格冷漠、動作粗魯,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姐姐要是真嫁給他,鐵定不會幸福的。
滕伊寒翻轉過她的身子後放開手,眉梢一挑,忍不住譏笑。
「是你?!你什麼時候改行當小偷了?」
習玉芃將衣服扯正,沒好氣地回個大白眼,「誰是小偷?我是不想看見討厭的人,否則,你以為躲在這裡好玩嗎?」
「既然不想看見,為什麼還要來滕園?我可沒請你來。』他還是習慣跟她鬥嘴,難道真是上癮了,所以,剛剛才會有悵然若失的感覺?
她悄臉氣得發白,「哼!你以為我愛來,要不是為了姐姐,我還不屑踏進這裡一步。」一說到姐姐,習王亢怒意稍減,露出讒媚的笑臉,「你剛才在屋裡見到我姐姐了吧!她長得很美對不對?眼睛有沒有為之一亮?」
滕伊寒狐疑地睇著她,「她是很美——」故意拉長尾音,又道:「可惜,美得一點個性都沒有。」這女人到底想幹什麼?